建安五年，正月。
衣带诏事发，曹操杀董承等五人九族七百余人，勒杀董贵妃于宫门。
同月，曹操起兵二十万，东征小沛刘备。
长江以北，战祸再启！
襄阳。
隐于山水之间的水镜山庄，格外的宁静祥和。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宛如世外桃源，不沾乱世烽火。
一老一少，立足高峰，俯瞰荆襄山河。
“山河虽美，世道却乱。”
“地震、蝗灾、瘟疫、兵祸，人命至贱。”
“昔日立志于匡扶汉室的洛阳北都尉，如今也堕落成董卓之流了。”
“天下悠悠，战乱何时休？”
“可悲！”
“可叹！”
悠悠一声叹息，道尽了遗憾。
这是一个风骨伟岸、凤目龙睛的锦袍青年。
青年姓陈名牧，字景略，河东郡解县人。
前世本硕博连读，前途浩瀚，但因救人而意外殉职。
这一世。
陈牧出生于小吏之家，世受汉禄，族人殉职于黄巾之乱。
年幼时的陈牧，随乡人避祸于颍川，偶遇颍川名仕司马徽，于是两人结成了师徒。
两年前。
司马徽躲避战祸，客居襄阳，陈牧亦随之而来。
听到陈牧的感叹，面目清雅的司马徽，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景略，你这是打算出仕了？”
不由司马徽不感到惊诧。
在来襄阳之前，司马徽曾建议学业大成的陈牧，出仕刚迁都许县的颍川朝廷。
但陈牧却以“天下纷乱，贤臣未得其时”为由给拒绝了。
这期间。
司马徽眼瞅着陈牧，接二连三的举荐贤才，要司马徽收徒。
一个不通文墨的游侠，当了司马徽的二徒弟。
一个相貌奇异的书生，当了司马徽的三徒弟。
一个穷困落魄的村夫，当了司马徽的三徒弟。
如果不是司马徽以“年事已高”为由，陈牧还准备让一个面如重枣的武夫和一个病恹恹的文吏，也拜入司马徽门下。
游侠、书生、村夫、武夫、文吏...
我司马徽好歹也是颍川名仕！
你这大徒弟说让我收徒我就收徒。
收徒这么随便，我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很香！
游侠徐庶，书生庞统，村夫诸葛亮。
尽皆旷世奇才！
似乎没有感受到司马徽语气中的怨念，陈牧长叹一声应道：“是啊，该出仕了！”
“英雄终有迟暮时。”
“再不出仕，这仅剩的英雄，也将失了天时。”
天下英雄，唯曹与刘！
眼瞅着昔日杀蹇图、讨董卓、诛袁术的洛阳北都尉，日渐嚣狂，堕落成董卓之流。
陈牧只能叹息！
曹操的命途，陈牧是改变不了的。
虽然堪称英雄，但多疑、惮权、任人唯亲，即便陈牧率水镜一门四奇才，一起效力曹操，亦不能改变结局！
匡扶汉室的重担，曹操担负不起！
这也是为何，陈牧曾在颍川，但却不愿出仕的原因！
曹操麾下贤才，有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董昭之流，尽皆当世奇才！
这群旧人尚且不能规劝曹操，陈牧一介新人，又如何能改变曹操堕落的本心！
但陈牧两世为人，皆以汉人自居。
既然汉室还有拯救的机会，陈牧又何必让这个大汉，泯灭于乱贼之手？
不论是汉末分三国，还是三国入两晋。
对陈牧而言，皆不如汉室三兴！
三国两晋，让礼乐渐渐崩坏。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战祸不断，人不如牲！
但汉室三兴，能让礼乐更稳！
礼乐稳了，战祸就少了。
即便偶尔有权力更迭，也仅限于庙堂之高，而不会让兵祸波及江湖之远。
道出这话的时候，陈牧的目光，看向了徐州的方向。
衣带诏事发，刘备即将惨败！
这一次惨败，刘备辛苦积累的家业，将再次毁于一旦。
孤身逃往青州，妻女和关羽被曹操生擒，张飞藏身芒砀山，简雍、糜竺不知所踪，而最器重的陈登，亦降了曹操。
这一次惨败，让刘备近十年都处于郁郁之中！
蹉跎岁月，髀肉复生！
而最难的。
却是英雄迟暮，天时不再！
徐庶因孝入曹营，庞统阵亡落凤坡。
关羽大意失荆州，火烧连营七百里。
诸葛亮上方谷哀叹：苍天悠悠，何薄于我！
姜维剑阁自刎：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汉室义士，丢了天时，只能以人力抵挡大势，最终化作战场绝唱！
何其可悲！
“你准备出仕谁？”
“你若想出仕襄阳刘表，我可去信蒯越，让其向刘表举荐你！”
司马徽善意开口，向陈牧举荐刘表。
单骑定荆州、江夏八骏之首、汉室宗亲、带甲十万...
这都证明了刘表的不凡！
陈牧轻轻摇头。
“荆州派系林立，刘表难以用我！”
“老师，我有意北上小沛，去助刘备！”
陈牧没有故作姿态，坦然直言。
“刘备？”
司马徽对刘备亦是熟悉的。
汉室宗亲，涿郡寒衣。
起于黄巾，征战十余年，从默默无闻到今天的左将军、宜城亭侯、豫州牧、大汉皇叔。
勇略、胆魄、权谋，不输曹操，堪称当世英雄！
但很快，司马徽摇了摇头。
“景略，刘备虽然是明主，但未逢其时。”
“倘若早几年，景略去投，还能有一通作为。”
“如今的刘备，虽然屯兵小沛，却早已是强弩之末，难以跟曹操争锋了！”
司马徽不看好刘备。
无根之萍，虽然拥兵数万，但只要输了一场，就会满盘皆输。
“老师。”
陈牧早有布计。
“刘备若在徐州跟曹操争锋，的确是必败无疑。”
“然而，江北之局，不在于曹刘争锋，而在于袁曹争锋。”
“袁绍虽然势强于曹操，但胜败之论，却以曹操略胜一筹。”
“刘备想败群雄，只需舍弃城郭，只以精兵北上幽州，征乌桓，定辽东，筑城屯粮，以观天下！”
“待天下有变，再以上将统兵，出兵青冀。”
“如此一来，天下可定，汉室可安！”
陈牧目视北方。
幽州民风彪悍，善养精兵。
昔日公孙瓒，仅以骁勇，不施王道，就能跟袁绍争锋。
若刘备立足幽州，天下间谁人能挡幽州强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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