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珠虽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了先从了再说,只待过会儿再好好问个明白。
她步子小,又是慢性子,走路当真又轻又慢,每一步都像丈量好的,该落哪个位置就是哪个位置,便是再急也迈不开大步。
原本走的是通往会客厅的主路,走不到一半,已花去了半柱香时间。桂嬷嬷眼珠子一转,领着她拐了另一条路。
虽现在早跟晚会有些寒意,申时却是最热的。走了这些路,崔玉珠额头已冒出薄汗,忙停下取了帕子擦拭。
此路经往崔玉瑾的练武场,远远便听到动静了,以往崔玉珠也曾在这边看过他练剑,她只当是他又在练武,便也没当回事。
“嬷嬷,你慢些……”崔玉珠眉头轻颦。
“小心!”“妹妹!”
不远处几声惊呼,崔玉珠闻声看去,便见眼前似有什么东西向她飞来,一时竟忘了闪躲。
“噔!”
一截木棍乱入枝叶中,惊飞几只鸟儿。“啾啾……”
崔玉珠什么情况?
崔玉瑾过来见她无事也大大松了口气,安慰她道“妹妹无事就好,刚刚是意外。”
原来方才是上官歏与江轶在试试拳脚,两人用同样的棍子,只不过江轶那根在空中被打断,有一截就飞了,正巧飞的是她这个方向。
他方才已屏退了下人,没想到他妹妹会正巧经过,幸好没事。
崔玉瑾见她头上落了几片叶子,便随手帮她取下来,然后压低声音道“殿下也来了,妹妹随我去见个礼吧。”
崔玉珠恍然,再抬头看向桂嬷嬷,她正冲她使眼色呢。
原来家里贵客指的是他。
她欲拒绝,便听崔玉瑾接着说“方才若不是殿下扔了一把扇子,替你拦了一下,你就要被那根棍子砸到了,于情于礼都该过去拜谢。”
她哥哥说的有理,这是她家,他既然正大光明来的,她自然也没有躲起来的道理。
“哥哥说得在理,我这就随你去。”
说罢,崔玉珠便轻步随着崔玉瑾前去。
众人看去,只见一纤细优雅的女子正跟在崔玉瑾身后袅袅走来,腰肢曼曼不说,端得是仙姿玉貌。
这便是夺得今年花神之称的崔家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确实美若天仙。
不过各花入各眼,同样的一朵花,美是美,并不是人人都要喜欢。
像崔玉珠这样规规矩矩的闺秀,只不过皮囊漂亮些罢了,其实在这些习武的糙男子眼中与其他女子并没有多大区别。
故而,惊艳不过一瞬间。
崔玉瑾将其带到朱景明面前,跟她介绍,“妹妹,这位是秦王殿下。”
崔玉珠一福,“殿下万福。”
“不必多礼。”
仿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声音清淡到不带丝毫温度,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倒是与朱景明对面而坐的陈子尧,两人方才下棋时他就频频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走来早已起身要与她见礼。
“表妹,方才可有伤到?”
崔玉珠见他也在,便也侧身一礼道“多谢表哥关心,我没事。”
那么多双眼睛在,两人更无话说。
朱景明见她同样不给陈子尧好脸,心里还算平衡了些。
那边的江轶与上官歏点到为止,一起过来向她致歉。
崔玉珠只道无事。
上官歏道“我也没想到那棍子这么不经打,险些伤了你,这样,待会儿便罚这位小哥给你抓几条鱼好生赔礼,你看如何?”
江轶脸黑黑的,“哼”了一声。
这几人玩闹心起,方才说完试试拳脚,这轮输的人要扎进湖里徒手捞鱼。
江轶就没赢过上官歏,可以说屡败屡战,待会儿就由他捞鱼。
崔玉珠听崔玉瑾解释过后,仍有些不可置信,还担心起她哥哥来。
下一轮就是崔玉瑾与陈子尧。
朱景明见她手帕都扭成一个结了,眉头一皱,指着棋盘道“来下一盘?”
崔玉珠已尽量不去看他了,若面对面坐着,哪里还避得开,便道“我不大会。”
“过来,我教你。”
口气不容置喙,崔玉珠只得坐下。
其实她会下棋,只是下得不咋样罢了,像她这样的水平,已经找不到什么人愿意跟她下的了。
崔玉珠执黑先下,她棋路单一,且不考虑后手,下了不过十几子已经走不太动了。
他落了一白子,等她下。
她眉头轻颦,执着黑棋不落,反而先把原先棋盘上的黑子移了个位才要下。
朱景明“……”
悔棋就悔棋,但选的位置也不怎么样高明,这么下下去她还是会输。
只是他没想到,有了第一步悔棋,她隔一会儿下不下去了就动手改棋,本来早该定输赢的棋局,硬生生下到崔玉瑾比试完。
崔玉瑾见他妹妹居然有模有样地跟殿下下了那么久真不是一般的吃惊,崔玉珠的水平如何他是知道的,实在无法理解,想想也只能归结于她棋艺有长了。
他取了杯茶默默站她身后看,也是暗叹虽黑棋已成死局,但白棋也下得很吃力。
不错啊,不愧是我妹妹……
刚在心里赞她一下,便见崔玉珠伸手往棋盘上一连捡了三颗黑子然后改放在另外的地方。
动作熟练,表情自然。
再看殿下,不惊不喜不怒,似乎已经习惯了。
君子不悔棋,小孩都不会这么下。崔玉瑾震惊得无以复加,差点一口茶给呛进气腔。
“咳咳咳!妹妹……你不能这么下,这样……也是输。”
崔玉珠“哦”了一声,疑道“是吗?我还以为这回应该可以赢了。”
朱景明目光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已经下得不错了,反正我是从没下过这么难下的棋。”
又说反话。
崔玉珠不接这话头,反问崔玉瑾,“哥哥赢了吗?”
崔玉瑾哈哈笑道“待会儿妹妹可以猜一下哥哥能抓几条鱼上来。”
他输了。
崔玉珠急道“哥哥莫要说笑了,鱼在这么大的湖里游如何能被抓到,徒手捞鱼根本是痴人说梦,反正我是不信的。”
见他不以为然,便又问朱景明“殿下信吗?”
朱景明微微一笑,“信啊。”
崔玉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要被这几人气死了,不过练过几年功夫,怎么就敢如此胡作非为了,罢了,反正她是管不动的。
这两个人若要装作陌生人只能装半刻,一时都装不下去,像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时就暴露了。
崔玉珠这一眼,就被崔玉瑾抓了个正着,且暗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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