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清风裹着花香,将蝉鸣送入院落。
这是一间坐落于半山腰的仿唐式风貌四方宅邸。
内院是一块方正的草坪。
花草繁茂,迷人双眼。
数十步开外的角落里有一株樱树,树下土地拱起。
虽是盛夏,却依旧樱花满开,令人惊奇。
少年黎长秋,坐于走廊之上,膝上放着一把太刀。
沐浴后的身体水滴未干。
宽松丝袍沾上了水汽,紧致地贴在他挺拔健壮的身板上。
水珠晶莹剔透,顺着修长的黑发,滴落在他的脖颈、胸膛、以及太刀之上。
刀身上反射出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
那是长秋十九岁时的青春模样,时隔多年,他再次见到了这令人怀念的面庞。
长秋想将刃面上的水滴拭去,更好地欣赏自己的美颜。
不料一低头,更多的水珠沿着发梢滴落下来,倒影散成一团。
银铃般的轻笑,自少年面前传来。
“交给奴家来吧。”
雪白的玉手将装着美酒的食案放到了长秋的身边。
他抬眼望去,月色浸染的院中,赫然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色薄纱的曼妙倩影。
长秋将太刀递给了这位美妇。
她微微躬身,从胸前掏出了贴身的丝巾。
随后将太刀自长秋的手中拿起,温润的手指如微风一般轻拂过少年的掌心。
美妇的纤纤玉手轻柔又仔细地擦拭着那泛着寒光的刀身。
她朱唇轻起,嘤嘤道:
“如此美好的风月,大人不觉得这把凶器,有些煞风景了吗?”
长秋望着她秋波盈盈的媚眼,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所言极是,那就有劳替我收好吧。”
“是,奴家这就将它与大人换好的衣装收在一起。”
言罢,刀身入鞘。
美妇再一行礼,带着长刀,向之前长秋待过的厢房而去。
柳腰轻晃,莲步轻移,踏草而行,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让长秋想起了几个时辰之前与她的初见,她也是这样无声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深夜时分,长秋独自拜访山脚的小村。
酒楼早已闭门谢客,来自外地的旅者似乎找不到投宿的地点。
万般无奈之下,长秋只能找个角落席地而眠。
不料刚一坐下,铃音一般的轻柔细语突然从身前响起。
“大人若不嫌弃,奴家的宅邸还蛮大的,欢迎您来做客……”
长秋抬起头来,月光下,一位身着黑纱的娇艳美妇,正笑眼盈盈地向自己送着秋波。
美妇腰如细柳、肤如白脂。
那挂在脖颈上的洁白珍珠,与之相比都显得黯然无光。
长秋一时愣住,顿觉胸口处一阵悸动,似有小鹿——
不,这个力度,说是小牛也不为过。
美妇见状,倏地躬下身子,凑到长秋身前。
四目相对,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鼻息。
“累了也可以直接在奴家屋中休息喔……”
美妇轻启朱唇,淡淡花香,迎面而来。
长秋年轻气盛,哪里经受过这般对待。
羞涩之中,目光慌不择路,向下落去。
然而着眼之处,更是春光无限。
美妇虽着黑衣,但那衣衫薄得几乎透出了肌肤的颜色,白得让人目眩。
“啊啦,脸怎么红了,让我看看……”
美妇正欲伸手抚摸长秋清秀的面庞,不料在指尖即将轻触长秋的肌肤之时,被长秋猛地一下站起身来躲开来去。
“没事,我这是精神焕发。”
长秋摆了摆手,刚寻得一刻喘气的良机,就听那美妇接着说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长夜漫漫,若能有您这般龙精虎猛的武人陪伴在侧,奴家也能心安。毕竟,夫君刚逝去不久,留我一人独守空房——”
“咳、咳……”
听闻此言,长秋一时没顺过来气,咳嗽不止。
稍做平复之后,他抓起了那双冰润如玉的手。
“夫人……”
突然大胆的举动让美妇也一时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请带我走吧……”
晚风拂动,风铃轻响,将长秋的思绪拉回了现在。
只见美妇已经换了衣裳,扭着细腰,风情走来。
新换的衣裳风雅柔滑,又微露半片香肩,眼神妩媚,面色潮红。
她紧贴长秋而坐,雪白的长腿肆意伸展,尽显媚态。
长秋顿时浑身一颤,一股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双颊只觉得火热。
思虑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揽住了美妇的腰肢。
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长秋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惊得她发出了一声莺啼。
美妇娇嗔一声:
“大人可真是孔武有力呢。”
长秋微微一笑,道:
“这不是怕你跑了嘛。”
“奴家就住这,又能跑到哪里去?”
长秋笑而不语。
他端起酒壶,朝杯中湛满酒,递到了美妇手中。
“夫人,其实自方才进来,便有一事令我疑惑不已。鄙人愚钝,能否请你为我解答?”
“大人说笑了,奴家久居深闺,怎敢在见多识广的大人面前卖弄学识呢?”
美妇掩面轻笑,拿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不过,既然大人您都屈尊发问了,那奴家就斗胆回答一番吧。”
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满开的樱树。
“大人想问的,可是与这樱树有关?”
长秋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这樱花乃是海外神州极西之地传来的稀世之花。春季盛放,不出一月便会凋零。我行至此地,一路也见过了不少樱树,樱花都已凋零,唯有夫人这一颗如此绚烂,令我着实好奇。”
美妇眨巴着眼睛,看了长秋好一会儿,随后缓缓开口:
“原来这树还有这般来历,奴家从来不知……”
长秋轻笑,拿过酒壶,又为美妇斟满了酒,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不过奴家为了让这樱花满开,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哦?”
长秋眉头一挑,问道:
“怎么说?”
“奴家用的肥料,稍稍有些特别……”
美妇话说到一半,却是默不作声起来。
长秋正欲发问,只见她的双手突然爬上了自己的脖颈,双眼含情脉脉。
气氛变得微妙,连空气似乎也为之凝滞。
照这个流向,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长秋想都不敢想。
他急忙打断道:
“稍等一下,再那之前,能先替我解疑吗?”
美妇吐了吐舌头,娇嗔道:
“真讨厌,大人,之后您自会知道的。”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撅起小嘴。
哪怕再冥顽如木头,长秋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绝不是在向自己夸耀她那樱花色的唇脂。
长秋微微摇头,左手施力,将美妇搂得更紧。
前戏该差不多该到此为止,可不能让她逃了。
长秋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缓缓贴上前去。
他在美妇耳边轻声说道:
“……我想,大概是因为樱树的脚下埋着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