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骑在神兽玉龙寒背上,向东一路攀云破雾,都是在云峰里飞越,眼底山谷的树木、长河、山峰也是离得越来越远的了,而越往上行,雾气也便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是烟墨色。
玉龙寒的飞速极快,追风逐电般向前飞去。
他的耳边风声呼呼,不知飞了多久,凝神看了看下面的景致,平原、河湾、洼地、丘陵已不在眼中,地面已有江南地域的气象,然后,秀丽而陡峭的山岭渐多,似是离八闽国不远了。
此时已是暮日渐渐西垂,西边天空里渐渐出现了色彩绚丽的彩霞。
看着这云天里的无边霞光,脚下、身边缭绕着镶了金边的云气,便如身处天外云霄之中,陈彻也是第一次在这高天之上优哉游哉的漫游,心情甚是畅快,想着离上佳学宫已不甚远,便轻轻拍了拍玉龙寒,示意将飞速慢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暮日下的云海景致。
正自飞行之际,陈彻忽听得身后远远传来“嗖嗖嗖”的利刃破空的微声,心中疑惑,不禁回头看去,却见身后云端之中约有十余个白色人影正凌空飞渡而来,其速度快极,似是较之玉龙寒的速度更快更疾。
他不及细想,须臾间,那十余个白影已是飞临左侧,与之并驾齐驱。
陈彻凝神看去,却见那十余人皆是木簪束发,身着白衣,宽袍大袖,人人背上斜插一把空剑鞘,足下一柄符剑,如踏着一叶扁舟如箭矢般飞速前进,在云气上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尾线,正是仙道高门所精的御剑飞行,一看便知是名山宝刹的炼气士。
这十余名炼气士双足一前一后踩在剑面之上,纹丝不动,如白蝶停于花枝,一任飞剑急速而去。
一个面容枯肃的白衣老妇人身处最前,其后紧随着十名年轻人,男女各半,白衣翩翩,便如云中的白衣仙家。
那老妇人见了云头上的陈彻,身形稍缓,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彻,然后目光凝聚在玉龙寒身上,微皱眉头,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此行可是去参加剑湖论剑?你是哪个仙师门下的弟子,怎么一个人?”
“是的,老人家,我不是谁的门下,我就一个人,你们也是去剑湖吗?”
老妇人嗯了一声,面容阴冷下来,不再说话,转头面向前方,便要催动足下真气,加速前去。
这时,老妇人身后紧随的一名少女,正值豆蔻年华,赤了双足,稳稳踩着剑面,经过陈彻身侧时,好奇地转头看向陈彻,超越的一刹那,只觉眼前一亮,心想,这个骑着怪兽在天上飞的少年生得真好看!
陈彻见老妇人不再搭理自己,便也懒得回应了,拍了拍玉龙寒,让它把速度再缓一些,让这些白衣炼气士远远地飞到自己前头去。
不一会,他们就相隔得越来越远,终至于再也见不到了。
在山岭间飞行,看看地面景观,目测已是进入八闽国境內,此时,暮日已是更其西斜,云霞的色彩也更加浓烈,其间有数团乌黑的云气随了过山风翻滚起来,渐渐聚集……
在绵延的山岭上空又飞行了一阵,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随后便听得半空中一个霹雳,抬头看去,乌云已将半边天遮没。崇山峻岭之间,阵雨说来便来,再行得片时,风声更紧。紧接着,数道闪电挟了金光一闪而过,随后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至,瓢泼似的雨水已洒将下来。一眼望去,前面的崇山峻岭在雨水中,朦胧一片。
“看来,还是得下去避避雨才好。”陈彻不禁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神兽玉龙寒听得陈彻的语音,似是明白,不待陈彻示意,便身形一转,向一道山梁飞去。
陈彻手搭凉棚,沿着那道山梁一路搜寻,崇山峻岭之中并无房屋人烟,只一道山梁半山处露出一角灰檐,指引玉龙寒飞近,原来是一座又破又小的山刹。一人一兽在山刹前落了足,看破匾上写着“武穆神祠”四个大字,泥金剥落,应是早无香火的了。
此时空中电光连闪,焦雷一个接着一个,顾不得细看,上前推开庙刹已经破了一半的木门,偕了玉龙寒走了进去。
这山刹并不宽大,无前后殿之分,后墙处一个山神泥塑,衣甲破落,手中半截残鞭,横眉怒目。
陈彻随意瞧了一下,刹中人影也无,心道,找块干净些的地面,先将就坐坐吧。四处看了看,墙根处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破柴刀,旁边散落着一堆已经发霉的树枝,便找了些细枝丫,简单做了一个扫帚,打扫出半块地方,随意坐了,对玉龙寒道:“这雨下不长,待会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玉龙寒似是听得明白,过来用头蹭了蹭陈彻,然后趴在旁边,闭了双目养神。
外面依旧电闪雷鸣,大雨始终不止,反而越下越大,雨水在庙刹前后汇聚成一道水流,轰隆隆的响,在半坡沟渠间盘旋而下,流入山下谷中,轰轰隆隆,便如大潮一般。
此时,天色渐渐沉入黑暗中,雨声淋零,室外的山野漆黑如墨,一眼望去,不着边际。
一人一兽在这山刹中百无聊赖,忽听得一个有些疲惫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自后殿那个破烂的香案处传来,“客官可有吃的没有,我们,我们……”
蓦然听得这声音,陈彻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闪电微光映及之处,有七八个衣衫褴楼的少壮男女各自搀扶着,从后殿内慢慢走出来,站在那个山神泥塑之前,依稀可见他们皆是乡民打扮,神色疲惫。
陡然听得,陈彻看着这数人,神情戒备。
那七八名男女怯怯地看着陈彻,见只是一个少年人,似是觉得陈彻并非坏人,便一跛一拐地走上前来,其中一名年长些的男子向陈彻施了一礼,道:“见过小客官,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小客官宽宥为幸。”
“你们这是?”陈彻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们,不禁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