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么?”
张三黑念叨着这句话语,不禁出神良久,虚张的手指握不住树枝,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出神过后张三黑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不太能理解你这种执念。”
“于我而言,”此刻干瘦面庞的单飞,笑容自然说不上好看,其实还有些瘆人,“你们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前赴后继、马革裹尸还,也是一件我不能理解的事情。”
“你小子!”
张三黑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笑骂一句后便想如往常般给单飞踹上一脚,但瞧见单飞那风吹就倒般的憔悴神态,终究还是作罢了,改为无奈地摇头一笑道:
“好歹现在还是我镇关军的士卒,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张三黑的刚一说完,便听见有人爽朗大笑道:
“这话让我听见也是无妨的!”
单飞抬头望去,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笑意,抱拳对来人说了一声:“牛哥。”
来人正是那牛大壮,只见他一来便揽住了单飞的肩膀,与其说是在倚着别人,更像是把单飞那虚弱的身子给架住了,而后自然是对单飞这一颓然模样嘲弄几分。
牛大壮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阿草,拍了拍单飞的肩膀便不再说些什么……先前张三黑说自己不能理解单飞,那么作为有妇之夫的牛大壮却是可以理解一二的,毕竟他是军中响当当的不去青袖楼的好男人。
“不聊我的事情了,”单飞笑着摆了摆手,望了望张三黑和牛大壮说道,“黑爷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若是想就此隐匿山林的话,或许我能够帮衬一二呢。”
“知道你小子是林中好手,但我们终归是士兵,不是像你那般的猎人……”张三黑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土阳城中的,不单单是因为我们是军人,更何况城中如今并未被攻破……那里终究是我们的家。”
牛大壮闻言点点头,这些决定是张三黑前几日便与兄弟们说好了的,如今再听到心中自然不会起多少波澜……只是在历经蛮人侵袭和山间磨难后,听到回家二字难免让人心生恍惚。
“回家么……”单飞闻言也有些默然,心中没来由地想起阿草常念叨的自由二字。
而后单飞望向张三黑,声音虽带着一丝恳求,语气却十分坚定:
“黑爷,我想知道附近蛮人情报。”
张三黑闻言笑了出来,他自然知道此刻单飞如此热切地想要知道这些,根本不是为了与他们一起上阵杀敌,只是为了看清前往目的地时的障碍罢了……只是虽然目的不同,但张三黑还是决定向单飞透露一些,因为他曾经说过的“带他们回家”之中,也包括单飞这个他欣赏的小子。
“这片山坡下便驻扎着一支蛮人小队,是骑兵,约莫二十来人,我先前已经派二狗去查探具体情况了……”张三黑看了单飞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决定偷袭这队蛮人,除了一雪前耻之外,最主要还是为了他们的马,有了这些战马,我们便有更大的机会,和更快的速度回到土阳城。”
“差点忘了我们七营是骑兵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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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壮闻言不禁自嘲一笑,望向了拉着阿草的那匹瘦弱战马,“可没想到如今队里有马的就只有单飞你一个人了,而且还是一匹快要累死的马。”
张三黑没有理会牛大壮的嘲弄,而是望向单飞说道:
“怎么样?你小子来不来?抢到那些马我们便有很大几率回到土阳城,到时候你能够得到安全不说,说不定城中的郎中还能救活那个小丫头……”
“是啊单飞,”牛大壮这时也跟着说道,“你小子擅长潜行暗杀,这次行动要是有你参与的话,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将提升不少。”
再听到张三黑愿意透露出详细计划时,单飞便猜想出了张三黑怀着的想法,心中自然是有些感动的,但那晚与阿草的谈话注定会让他选择拒绝。
见到单飞那软硬不吃的模样,张三黑的火气自然大了几分:
“你小子忘了我可以对你下命令吗?”
单飞很无赖地说道:“我可以不听。”
饶是牛大壮听见此话,也不禁愕然许久,张三黑更是摇摇头哑然道:
“他娘的老子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进军。”
单飞不知道张三黑这句话是不是包含了两层意思,只是报以无奈微笑,正低头间恰好瞥见阿草昏睡的侧脸,想了想后说道:
“我倒是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
“北门元宏?”
在篝火前吃着食物的单飞,看着张三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四个字时,不免有些心生恍惚,想起了那个自己在军中只见过一面的胖子……原本还有些防备那家伙会因为军功一事,来给自己使些小辫子的,但没成想还未等那家伙出手,自己便已经落入了无比凄惨的境地。
牛大壮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拳砸在树上,将积雪震落无数,而后愤懑不平道:“听一营一些还活着的兄弟说,那头肥猪在蛮人杀到时,还躺在女人的肚皮上耸动呢!也不知蛮人有没有剁了他的老二?”
听到这些话语的单飞,心中也有些明白驻守军营的将士,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了……摊上这么一个无能蠢笨的上级,的确是每一个部下的悲哀,因为当时营中不过三百士卒,一营便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实力,而这些一旦垮了,自然给蛮人的突袭带来了无数机会。
脑海中想着这些的单飞,心中不免对本就印象不好的北门元宏,又鄙夷了几分。
将最后一口肉汤喝完的单飞,站起身来对张三黑两人抱拳郑重道:
“时不我待,我真的要出发了,阿草身上的伤再耽误不得……多谢黑爷与牛哥!”
原来再先前聊完几句后,单飞便想着告别众人立即出发的,但张三黑却阻拦住了他,说着“至少也要填报肚子先”,而这些日子的马rou根本不够两人吃食,单飞自然明白饱腹对于路途的重要性,思索片刻后便答应了下来,顺便还可以多获得一些情报。
“你小子可别死了。”
牛大壮站起身来,拍了拍单飞的肩膀,而后把自己剩余的伤药都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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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的单飞气色好了许多,虽然知道这些伤药可能作用不多,还是笑着接受了牛大壮的好意。
“去到你口中的那个地方,”张三黑没有起身,出神地望着篝火,似乎想起了与是单飞相处的第一个夜晚,“需要多久?”
单飞想了想后说道:“最快一天。”
“从这儿骑马到土阳城,最快也需要三天。”张三黑起身望着单飞,手里还和着泥土,“如此一算计,好像是去你口中的那个地方划算些。”
张三黑的眼神古井无波,那是陷入思索无暇顾及神态的表现,单飞自然认得这种眼神,因为那是张三黑在教自己兵法时,才会有的神色。
单飞闻言默然许久,重重点头后再度说出那句:
“受教了。”
话语说完单飞便立即去安顿阿草,安抚一番同样休息足够的马匹后,牵起了缰绳。
张三黑眼神有些迷离,不禁出声道:“恐怕我得在军中多待几年了。”
牛大壮闻言摸了摸脑袋,而后憨厚地笑道:“这对于兄弟们来说是一件幸事。”
“我当然知道了,”张三黑也笑了起来,“可是一瞧见那小子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偷懒……便让人很是不爽啊。”
牛大壮不以为意道:“那小子让人不爽的地方多了去了。”
“的确哈哈哈哈!”张三黑大笑过后便有些唏嘘,撇了撇嘴角后说道,“不过他这种人还是活着比较好。”
拉起缰绳的单飞抬起头来,最后与张三黑两人点头致意。
然而就在这时,林间窸窣声四起,却见陈二狗正慌慌张张地朝众人奔来。
张三黑心有所悟,立即命众人将所有篝火全部熄灭。
“黑爷不好了……”
只见满头大汗的陈二狗凑近众人,刚要说话便瞧见一旁的单飞,不禁微微一愣,而后想到军情要紧便立即开口说道:
“有一队蛮人摸上来了!约莫三十人,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朴刀。
“不是说山坡下只有一队蛮人士兵么?”张三黑此时眉头紧锁得可以拧成一股绳。
“具体情况不知!”陈二狗此时的脸色更不好看,焦急地说道,“那队蛮人是我今次去查探时才发现的,有可能是与之前的那队蛮人交接的。”
张三黑呼出一口冷气道:“看来今日……是他娘的红的白的都撞成一锅粥了啊。”
“黑爷我们该怎么办?”有些将士忍不住出声问道。
林间寂静得可怕,就好像死寂已经攀上了众人的心间,没有人敢出声打扰张三黑思考,更是为了不让蛮人有所察觉。
然而一道突然而来的咳嗽声划破了寂静。
这不是带来生命希望的声音,而是向黑暗挑明方向的召唤。
单飞呆呆地转过头去,只见阿草正咳出血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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