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回不去了。
隐匿多年的苍穹派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当年的同门渐行渐远,躲避了这么多年的纷扰终于纷至沓来。
苍穹出妖邪,原来不是玩笑话。
许明月别开眼,不愿再看,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身边的楚砚身影晃了下,险些没站稳。
“怎么了?”
许明月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移了两步,俩人的身体刚靠在一起,楚砚就像撑不住了一般,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放在了许明月身上。
许明月心里一惊,忙伸手揽着他,只觉得触手冰凉,像是没了温度,楚砚的呼吸也轻的几不可闻。
“让开!”临川突然扒开人群大步上前,“他被诛魔台震伤了。”
他话音刚落,楚砚突然毫无预兆的一头跌了下去。
一众修士面面相觑,卢皎皎上前:“前辈请随我来……朱雀门在附近有休整地方。”
许明月六神无主,卢皎皎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见,温铭见状赶紧上前道了句“多谢。”
说完他递了个眼色,虞归晚立马从手足无措的许明月手里接过楚砚,大步往外走去,临川紧随其后,宋嫣然扶起许明月也迅速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扬正鸿突然开口大喊道:“慢着!”
“慢着”两个字刚落地,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许明月身影一闪,毫无预兆的挡在了扬正鸿面前。
扬正鸿瞳孔急剧放大,冰凉的剑身横在他的颈间,倒影出一副狰狞又恐惧的表情,而持剑的那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宛如在看一个死物,他敢相信若是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这把剑就能立刻切断他的喉咙。
许明月一字一句道:“你最好给自己备好棺材,我师兄若是……”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扬正鸿心里一阵发寒,发愣的瞬间那道身影收了剑大摇大摆的消失在眼前。
再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温铭抱着乌日塔最后看了眼殿内,抬脚便要走,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句耳语般的声音传到了脑海里。
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眼神微闪,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明月已经追上了临川,飞快问道:“临川,我师兄他……”
临川深深看了她一样,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是我给他报的信,他除了问清位置,还跟我要了颗秘药……”
“什么?”许明月心里一凉。
“能短时间将修为提升到极致,只是…”临川皱眉叹息,“只是事后要承受数倍反噬,这药我刚研究出来不久,未曾有人尝试过,唉,我还以为你师兄这人有分寸,谁知道和云朗一样。”
“早知道就不给他了。”
一时间,许明月心神巨震,看着楚砚憔悴又苍白的面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莫名想起那日卢皎皎说的话——为了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听说那日的诛魔台被混战劈成了废墟,翡翠山庄一夜间毁了大半,瓢泼大雨从天下倾泻而出,雨水里都带着化不开的血腥味。
妖魔鬼怪闹了一宿,各路修士与他们本就是宿仇,更是各自为战,打了一场又一场,周遭的百姓被波及。
官兵能挡的了山贼匪宼,却挡不了呼风唤雨的神通大能,只能跟着百姓一起逃窜。
朝廷隔日就派了能人来,只是这群被朝廷好生供养的修士们我行我素惯了,哪里肯听指令,去了更是火上浇油。
朝廷,仙门,魔修,妖鬼,四路人马齐聚于此,这可遭了大难。
修士们打起架来不管不顾,五行混乱,阴阳颠倒。
时而白昼时而深夜,初秋的天有时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有时又炙热灼人。
饿殍遍野,白骨森森,水源里都是尸毒,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直到第五日,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怒降神威,惊雷闪电响了一夜,其中一道将从诛魔台分成了两半。
真正的大能不愿掺和,孟庭荣自那日起便回了极北闭关不出,朱雀门门主也自始自终都没有再露面,只派了一个动不动就骂娘的长老和一群小徒弟出来撑场面。
天下动荡。
自此,一个混乱的时代开场了。
只是这些事情许明月一概顾不上理会,当日一行人终于跟着卢皎皎到了朱雀门一处简易的休整处落脚,她头一回见到了大师兄如此痛苦的模样。
被自己真元反噬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发作起来,楚砚额角的青筋像是要冲破皮肤,压制不住的痛苦呻吟一声声敲在许明月的心上。砖头一样的厚的床板被她一下就捏成了碎片。
森冷的剑意冒出来,整间房子都在摇摇欲坠,那剑意擦过房梁,立刻在木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临川堪堪躲过去,有些狼狈的抓住许明月肩头,手上力气极大:“靠你了,他的剑意太猛烈,跟我不是一个路数,你来,尽量把他的真元逼回去,否则连不仅诛魔台受的伤撑不过去,这方圆几里全都要遭殃!”
许明月不敢再耽搁,连忙运起真元,铺成一张网,将楚砚网在中间。
这实在磨人,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生怕伤了楚砚,一边又要防备着那无差别攻击的剑意,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额上就开始冒了汗。
楚砚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方,他的意识在短暂的清明过后,就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疼痛吞噬干净,连疼都没有力气再哼出声音了。
许明月咬着牙,看着他试图用青筋遍布的手抓住什么,却又猛然落下去,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着,似乎喊了一句“明月。”
随着那句“明月”而来的,是周围刹那间收敛了许多的剑意,许明月一愣,眼眶酸的厉害。
床上的楚砚微微挣扎了下,脊背僵直着,似乎是恢复了着神智,临川趁机喊道:“快!楚道友,将剑气收一收!”
这一句话楚砚听到了。
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疼痛让人的神经都开始麻木起来,恍惚间他像是看到自己当初跟在师父身后练剑的模样。
有些茫然的想着:“师父,我不想学了,练剑太疼了。”
临川催促道:“快!”
汗珠从下颚滑落,许明月尝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一咬牙将真元强行收紧,大网一步步缩小,剑气在方寸之地来回冲撞,一瞬间竟有万箭穿心的感觉。
外头焦急等待的几人只看见一阵白光,再眨眼时,窗棂已经结了层厚厚的冰。
屋里安静了下来,宋嫣然赶紧推开已经冻僵了的房门。
她的脚步卡在门边,喉咙一阵发紧——小师妹正紧紧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师弟,衣衫被血浸湿了大半。
宋嫣然心惊肉跳的喊了句:“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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