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前一丈三尺三,手持金斧向前来。
李爽身穿中山装,左手持斧右手拿着四角钉站在灵前高呼:
“贺家孝子贤孙灵前跪,贺老太太亲朋好友见最后一面啦!”
众多亲朋好友走上前,围着棺木走了一圈,胆子大的会瞅一眼逝者,胆子小的就直接低头随着大流走完了这一圈。
“贺家孝子贤孙来看看你们家老太太最后一面吧。”
“从今天起你们就再也没有娘了,再想叫娘,就只能等上坟的时候了。”
贺家子孙们扶着棺木嚎啕大哭,李爽站在边上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近十分钟后李爽叫人把他们强行拉走。
李爽走到棺前高声道:“光已开,路已明,贺家刘氏老太君请驾鹤西去,一路走好!”
亲朋好友也一起喊了起来:“一路走好”
盖棺封钉
贺家子孙们跪在棺前,强忍着眼泪,在这时候他们不能哭出声来。
李爽左手持斧,右手拿着钉子一边钉,一边高声喝唱道:
手执金斧要封钉,东西南北四方明。
朱雀玄武来照应,青龙白虎两边封。
一钉添人要进财,二钉福禄天降来。
三钉二圆及第早,四钉子孙满堂厅。
李爽一边钉了两个四角钉后,把斧头用白纸包了起来交给了后面的小弟。
李爽站在灵前说到:“现在起灵了,有孕的,有妨四相的马上躲开。别堵住了西行路,祸了自身。”
“大路修后一丈二,小路修后八尺,人要横过,丧要顺行。”
“起灵!”
随后,所有送葬的人们即刻行动起来,按照自己的分工职责,有的舁材,有的拆灵堂、搬纸火,
抬棺的都是家族的青年,身体强壮,他们涌进灵堂,左右四人,慢慢的扛起棺木向着外面走去。
贺家老大手持招魂幡在前面领路,口中念叨着:“娘,跟儿走,娘,跟儿走。”
一路安安稳稳的到达了坟地,棺木入了地,盖上了土。
李爽组织了一下大家,又在坟前磕了四个头,亲朋好友这才散去,往回走。
李爽给牛马开了光,扔到纸活里。
贺家老大走向前点燃了纸活,瞬间火光冲天,一堆纸活烧了近二十分钟才灭。
李爽确认了下纸活全部已烧完,也没有了明火,这才带着自己人往回走。
贺家老太太是小三天的葬礼,时间短,也略了很多个环节,关键是也为子女们省下了不少钱财。
李爽主持过最长的一个长达九天,遇单延两天,又赶上节日又延了几天,这一趟下来,光冰棺,每日的工费就不少。
顺顺利利的发丧完成,李爽跟着主家回到家里。
吃了顿饭,算了遍费用,小赚两万三,主家对老太太的葬礼很满意,主家也不差事,多给了两千的赏钱。
算完帐,不顾主家的挽留,拉起自己小兄弟华子就开车往回走。
华子全名王志华,跟了李爽有半年多点,长的不赖,就是不喜欢读书。气的他爸没有打断他的腿,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不上学就不上吧。
当华子来应聘的时候,李爽看他胆子够大,会开车,还算是灵透,就让他留了下来。
李爽坐在副驾驶上面,转头看了眼开车的华子,心道‘华子啥都不错,就是才十八岁,年龄这么小就不读书了,跟着自己干这一行,希望将来不会后悔。唉’
“哥,这次咱们挣不少吧?”华子坐在驾驶位上笑嘻嘻的问道。
李爽抄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严肃的说道:“说了多少遍了,别瞎打听。”
华子心道:“看你这模样就知道又赚了不少。”
“哥,自从跟你干白事以来,我领悟了不少的真谛,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李爽。
六月的巫镇,空气中透着一股燥热,让人不禁有点心情沉闷。
李爽掐灭烟蒂,顶着艳阳,抬头望着明晃晃的黄色店牌“寿衣花圈”,
眼前不禁一阵恍惚。
一年了呀。
师傅已经去世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想起跟师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眼睛不禁又有些微微的湿润。
抬起衣袖轻轻摸了摸眼角,抬脚向着店内走去。
“呦,爽呀,又在悄悄的抹眼泪呢,你家那老不死的已经去世了一年了,还想他做个屁呀。”
邻家店里的胖婶,依在店门框上笑嘻嘻的说着。
胖婶男人因十年前打工从高处摔下,脊椎摔断,长年卧床。家里还有两个出门在外上学的孩子。
一为了照顾自家男人,二来也能挣点钱满足生活花销,就开了家超市,当时李爽师傅还借给她不少钱呢。
李爽瞅了眼胖婶,撇了撇嘴。
“胖婶,我师傅这一走,咋也听不见你家床板的声音了呢。”
“你个小瘪犊子,老不正经,小也不正经。”
眼见说不过李爽,胖婶骂骂咧咧的,扭着满月肥臀走进店里,伸出脑袋狠狠地“tui”了一口,骂了声人模狗样后缩回了店里。
李爽也不介意,哈哈大笑,抬腿进了店里,跟这女人打嘴仗,他就从来没有败过。
华子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满脸的学术笑容。
一见李爽进来,立马起来,手机屏幕一关,正经君子模式上线。
“哥,你咋这么早回来了呀。”
李爽无奈的看了眼超子。
“分手了。”
“不会吧?”华子一脸的不敢相信,见李爽的神态不似开玩笑,嘟囔道:“分了也好,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我们了。”
“说我们什么了?”李爽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电脑问道。
“说我们是挣死人钱的,不干净。人家女孩子跟着你,算是倒了霉。”华子嗤之以鼻的说道。
“切,现在随意他们说,真的到时候他们谁又用不到咱。”
生前不管你是持二弟怼电杆,拿高压线当琴弦,死后你也得被埋。
师傅说的对呀,是人,就有生有死。
生,
有医院,有医生。
但是
死,
后面就归我们这一行管了。
希望说这些话的人,永远不死。
华子看着李爽不再说话,静静的走到门口,坐在椅子上又玩了起来。
嗡嗡手机响了起来。
李爽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不认识的号码。
“喂,请问哪位?”
“嘿,是李老板吗,我是咱们镇高庄村的高祥呀。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我爸躺在炕上已经近一年了,近几天不喝水,不吃饭,今天早上我们就给他输上液了。我想,你要不过来看一眼?”
“行,稍等,半小时到。”
“好的,好的,你来了后,直接来村东头就行,我等你。”
李爽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语速比较急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还透着一股子欢快。
李爽拿起车钥匙,打着火,开着就向高家村驶去。
夏天,对于白事属于淡季,天气暖和,只要照顾好,都能闯过去。
老人们就怕冬天,小病还好,大病再加上天气冷,很容易熬不过去。
春天万物复苏,夏天生机盎然,秋天万物消逝,冬天寒风如刀。这也就为啥,古代都会秋后问斩,这是收获的季节!
半个小时后,李爽开车来到了高家。
“李老板,你快来看看,我爸这是还有多少天?”高祥见到李爽后,基本的客套也没有,直接拉着他就往东偏房走。
李爽来到东偏房,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皱眉抬步走了进去。
不足十平的房间里,除了一张不算床的床外,堆满了杂物。
四堆老砖头支撑着门板,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尿素袋子,从角的破烂处可以看到里面就是麦秸子。
充满鼻腔的臭味硬生生的往身体里面灌,李爽躲避着地上的杂物,慢慢的靠近老人。
床上的老人已面黄肌瘦,骨头凸显,嘴唇干裂,双眼禁闭,痛苦着,脸部因为已无多少肌肉,只能看到微微的抽搐。
“李老板,你看这还有。。。”
高祥找在门外向着李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