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玉树?
唐沐不明白訾玉树为什么非要挑这个空档来找自己。
或者说,她不明白訾玉树为啥会来找她。
“你有什么事情吗?”唐沐的语气很不耐烦,也很冷漠。
毕竟影响她看书追小说了,她能不烦吗?
“你姐姐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并不是我亲手推的。”訾玉树忽然道,“我来,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
呵。
这话,唐沐听了后,简直想笑。
“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什么需要我的原谅?”唐沐表示很不能理解这前后的逻辑关系,“或者,你想说的是,想让我给我那个死去的姐姐求个情,想让她不要来针对报复你?”
回应她的,只有訾玉树的沉默。
所以唐沐就明了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哈。我跟我姐姐呢,从小就不住在一起。你也知道,贫民窟的房子很小。一间房只能住一个人。所以呢,我姐姐在这个小学里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我只知道她喜欢你。因你不小心丧了命。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所以你要道歉,还是得跟刘琼英与李美琪一样,亲自去向她道歉。”
“求我,是没有用的。”
唐沐明确表示自己与“唐莯”的关系不亲近了。
但訾玉树还是没有走。
他静静地看着唐沐,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唐沐,你跟你姐姐真的很不一样。”
如果是唐莯的话,她怕是只要与自己待在同个空间里,就能高兴很久。更不要说,还能与自己搭上话。
若是能与自己搭上话,唐莯恐怕能高兴一整天。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啊。”唐沐现在也是静静地看着訾玉树,清冷的眸色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因为我本来就与我姐姐不一样啊。我们不是一个人。她太弱小了,一点也不懂怎么保护自己。”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真的就跟十几年前的自己完全割裂了一样。好似在说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般。
“一个只懂得唯唯诺诺的食草动物,是没有办法在满是群狼环伺的厮杀环境里生存的。”
“你不是也这么认为吗?”
唐沐朝着訾玉树,诱惑性地舔了舔红唇。
她今天穿着一身红。上衣与皮裙,都是那种明艳的大红色。两条腿穿的是红白相间的长筒袜。脚丫子上也挂着两只明艳的大红皮靴。整个人都透着股妖野又清纯的味道,通身都是鲜艳的活力。
“所以说,像我这种人,就很看不惯她那样。做人啊,要是一味只知道默默承受,迟早会像一条绷紧的弦,‘啪’的一下就断掉了。并且,在这种将崩不崩的临界点,任何原因都有可能是她再也无法承受的诱因。”
“有的人运气好,能活到成年。”
“可要是运气不好呢?”
“怕是就要和我姐姐一样了吧?”
她笑容明艳,与十几年前一味只知道怨苦的瘦弱女孩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所以,訾玉树相信,唐沐与唐莯是两个人。
他抿唇不语。
并在沉默良久以后,才问唐沐。
“所以你就故意在考试的时候,挑起同学对我的不满?不想做温顺的绵羊,就要做充满野性的狩猎者?人又不是磁铁的正负两极,不做正极就要做负极。”
“我希望能与你平和相处。”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我相信,以后无论我们遇到什么,都是可以被解决的。”
就在訾玉树说出这话的瞬间。
044号寝室的窗户,忽然“砰砰砰”地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明明没有风。
却硬是如此般诡谲。
仿佛是在述说“唐莯”的不满与怨恨。
与此同时。
唐沐的眼神也冷了下去。
“你是想借‘唐莯’的手,杀掉我吗?”
她面容平静又疏冷,看訾玉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像你对唐莯做的一样?自己不喜欢,但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借刘琼英与李美琪那两个傻子的力,害她跳了楼?”
甚至到了现在。訾玉树都想借用“唐莯”的嫉妒心,逼“唐莯”对唐沐下手。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訾玉树也是真够可以的。
“也对。”
唐沐点了点头,“杀人哪里用得着真刀啊。”
“而这句话,我觉得,也同样适用于你。”
她微笑地看着訾玉树。
不知为何。
訾玉树有种,唐沐明明在笑,脸上却充满了煞气的感觉。
就像是蛰伏在荒野里的蝎子与响尾蛇,很是不好惹与难缠。
“你以前的那些好兄弟们,现在对你可是相当不满了呢。介于我们有‘十几分钟’美好交流的‘朋友’份上,我给你提个醒儿。”
她微笑着,仿若九天凡尘的星明。
给人一种极致的高贵、疏离与冷漠之感。
明明光辉清冷,却能灼穿他人。
让人想要靠近,却又望而生畏。
訾玉树洗耳恭听:
“不要高估人性的善。更不能低估人性的恶。”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安抚你的那些好兄弟们吧。毕竟你能在这个小学呼风唤雨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的你那些兄弟们帮忙呢。”
“只不过。你本人却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她道。
被人指明缺点……
訾玉树眸中深处有一闪而过的自负。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自负”。
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浮动,全都完整无缺地落到了对方的眼中。
狩猎者与被狩猎者身份的置换,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常年在河边走的人,除非是神仙,不然不可能不湿鞋。
“——那就是,你不会允许别人的光芒盖过你。”
“不想让我看到试卷答案是这样,不想让你的兄弟们知道你的试卷答案,也是这样。”
唐沐慵懒地坐在床榻上。微眯着眼,翘着二郎腿。
窗外的阳光温顺地透着玻璃,洒进来,照射到她的身上。竟然使得她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圣洁。
竟让訾玉树一时间看的,都有些痴呆了。让他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完完全全地被这个女人所蛊惑。
因为她说的是对的。
这么些年来,她竟然是唯一一个,懂自己的人!
訾玉树的灵魂在颤栗,和兴奋!他在亢奋自己终于找到了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