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东城门。
银盔高池看着内城中升起的狼烟,下令关闭城门。
一支约莫五百人的巡逻队从南急驶而来,领头一名金盔,高池有些眼生。
城门之下,金盔掏出侯将军的令牌,高声道:
“奉京兆尹之令,进城集结。请开城门!”
高池略一思忖,京城已经十几年不见狼烟,抱拳道:
“城门司有规定,狼烟起则当死守城门!请大人恕罪!”
金盔眼中寒芒一闪,厉声问:
“城门司?你可认得我手中的令牌?”
高池皱眉,他自然认得侯将军的令牌。前几日侯将军找到他,便说过令牌之事,请他行个方便。可是京兆尹的人又怎会拿着戍京卫的令牌?
“还不开门!?”
金盔气势汹汹,高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侯将军的朋友!”
又问道:
“敢问尊下可是杨健川,杨大人?”
金盔冷哼一声,
“正是!”
...
俞明欢一行往外城走,忽见身后烽火台狼烟起。
发生了什么事?
他神识覆盖方圆百丈,这已经是他的极限距离,再远的感知就不够真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安全起见,俞明欢下令道:
“回京兆尹衙门!”
太后神色冷漠,看了一眼重伤的仓尘,对另外五个丰人吩咐道:
“去西子湖!”
“不可!”
俞明欢否决,京城可能出了大事,这个时间点,肯定是为了对付小金帐!太后语气揶揄道:
“俞大人,这回又是设的什么局阿?”
太后揶揄的样子很有风韵,加上前面几次,俞明欢心想若是能娶个这般的女人做小妾,每天扮演不同的角色,恐怕能省下不少银子。
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夫人,京中有变,请与我回京兆尹衙门!”
太后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俞明欢一眼。
“回西子湖,禹朝的人哀家信不过!”
说罢,丰朝一行继续往外城而去。俞明欢箭步上前,挡在前面。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喝道:
“俞大人要动手了?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俞明欢无奈道:
“非常时期,请金帐留步!”
天上狼烟渐浓,更远的西门位置也腾起了狼烟。小金帐有些紧张,此时拉着中年侍女的手,求助的望着她。太后不耐烦道:
“哀家今日如何都要回西子湖,俞大人若是想拦便拦吧!”
小狼此时传音道:
“大人,我看狼烟是从西门升起,此时东门应该安全。”
此时去京兆尹衙门还得往回走上一刻钟,狼烟从那儿升起,路上不知会遇到些什么。俞明欢点点头,不再坚持,仓尘身负重伤,下令七子保护好太后,一行人朝东城门去了。
...
西门,城池之上。
总管负手而立,包子铺小厮站在身侧。
“情况如何?”
“总管,云台假扮巡逻队,分两拨约入城,目前已经被内务府控制了。”
“巡逻队是京兆尹的人,城门司分属戍京卫,不核对巡逻队身份?直接放他们入城?”
小厮点点头,
“侯将军兼任两职,他们手持侯将军的信物,城门司便放行了。”
总管眯眼道:
“人拿下没有?”
“回总管,西门刚刚平定,刚刚派了两位内务府长老去峰火场拿人。”
总管点点头,
“带过来我亲自审,对了,云台这人是哪来的?”
小厮汗颜,
“是山南道卫所的一个千总。”
“山南道!?从山南道到京城?途中没有人发现?!”
小厮不敢接话,这也正是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可怕的地方。京城有人接应,能够入城也不荒唐。荒唐的是这一路上,他们究竟是怎么避开这么多卫所的?
千人的队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路吃喝拉撒,怎么都会留下踪迹。难道他们是爬着横断山脉过来的?可是横断山脉并非一般劲旅可以翻越,小厮解释道:
“山南道京山武演,杨千总这支队伍是王牌。本该去京山的路上调转了行程,应该是从横断山脉过来。队伍中,光是炼体境便有八人,杨千总更是炼精境大成境界。我刚审问过一名军人,他们对行程毫不知情,一直潜伏在山林中。直到今日,才知此行的任务是刺杀小金帐。”
小厮说完,只觉得身边陡然而起一股威压,总管说:
“敌暗我明,这几日要好好防范,待到丰朝此行结束,十几年的账就该算一算了!”
小厮拱手道:
“总管放心,内务府的人已经齐聚西门。”
总管眉头一皱,
“世子那边如何了?”
“应该无恙,暂时没有收到朗桥斧的信号。”
这时,一道蓝衣走了过来,向总管抱了抱拳。
“禀总管,叛军一共四百八十七人,击毙两百二十四人,其余全部抓获。”
“嗯...嗯?”
几乎异口同声,总管和小厮齐问道:
“多少人!?”
蓝衣被两位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忽然,远处东边天际升起一道微弱的蓝光!
...
“卢大人,京城甲士已集结八千人!”
少尹说道,偷瞄了一眼此时已被五花大绑的侯将军。擅动烽火台,那可是死罪阿...
侯将军一身血渍,蛮不在乎,哈哈笑道:
“卢大人!既然集结好了,何不出发西门呢?”
卢文瀚深吸一口气,看着天边升起的一道蓝烟,思索片刻,传令下去。
“出发东门!”
今日彷徨不可终日,喊出一句话,倒觉得顺畅了许多。西门有内务府的人,还有京兆尹一些甲士把守,此时真正虚弱的是东门!
那里除了丰朝一行,只有一座城门和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
闻声,侯将军面色大变!怒道:
“卢文瀚,你若背叛组织,你不得好死!”
京兆尹挣扎一日,此刻心意已决!
恩情为私,天下为公!
对不起,除了给老师交代,还要给母亲一个交代。
更要!
给我心一个交代!
卢文瀚置若罔闻,甲士一队队向东门而去。侯将军不怒反笑:
“卢大人,你是想用咱们为你的官途开路阿?”
他顿了顿,
“晚了!你的作用只是集结甲士,此时去哪已经不重要了!”
卢文瀚面无表情,对少尹说:
“此去是为了保卫东城百姓,若来得及,便救下丰朝一行。”
少尹和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侯将军的斥骂,脸上阴晴不定。卢文瀚呵呵一笑,宽慰道:
“按我说的去做,我自会给上面一个交代。”
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卢文瀚怒了:
“京兆尹衙门的职责,是保卫京都府!快去!”
说罢,卢文瀚往厅堂而去,少尹略一沉思,吩咐身边几位有品秩的甲士:
“出发东城门,按卢大人说得办!”
烽火场厅堂之中,卢文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装在信封里,信封上落笔:
吾妻亲启。
又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陛下亲启。
两封信一齐放在案牍上。
他惨然一笑,若没有老师,他走不到今天,而走到今天,又拜老师所赐。
自己虽是云台的人,但扪心自问,为官几十年,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他知道云台终有一日会找到他,多希望这一日永远也不要来。
该来的总会来,卢文瀚宽慰自己。相比冤死狱中,自己这几十年是赚的!
总归是做了一些事...
只可惜,京中做官时间太短,好多政策还没有落实。若再给自己三年,老百姓的日子会好上不少吧。
卢文瀚摇摇头,摸出怀中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朝自己心窝扎去!
铿锵一声!匕首摔落在地!
面前出现两道蓝影,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
“卢大人就算要死,也该死在内务府里面!”
卢文瀚狂喜!喊道:
“两位大人!快去东城门!小金帐危矣!”
...
俞明欢走在队伍最前面,神识铺开,城中狼烟起,家家户户紧闭,不时几扇窗户缝隙里投来目光,已经多少年了,京城再起狼烟,上一次还是陛下纳妃的时候。
一路无事,出了内城,这几日丰朝一行来来回回,识趣的商贾要么闭门谢客,要么跑到了别处谋生,街上只剩三三两两无事可做的妇孺,见着车队唯恐避让不及,指指点点。
今日俞明欢见过京城布防图,神识扫过卫队所在,里面空空荡荡。
春寒犹在,这条道路与前几日一样安静,便连往日示威的学生和军人都不知所踪,只剩呼啸的风声带着寒气,还有...杀气!
远处,一行两百余人的巡逻队,浑身浴血,正朝俞明欢而来。
什么情况?
此时杨千总情急非常,东城门突变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好不容易杀了进来,不由有些担心,难道我们暴露了?一路狂奔而至,深怕错过时机。幸好看到了丰朝一行,才定下心来。
不可再节外生枝!
终于到了,来吧!今日有死无生!
见到丰朝一行的瞬间,他便放缓了马蹄。再近一点,不可打草惊蛇,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等到了身前,不止太后,还有小金帐,都要一击必杀!
杨千总做了个只有自己队伍才懂的手势,所有人暗暗握紧了战刀。
忽然,杨千总看见领头一位青年勒停了战马。
没事,他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又见七位青衣挡在了他面前。
没事,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忽然一位面容长的像颗桃的人拿出了一件火铳,朝天空开了一枪。
一道蓝烟升起,总不可能是在放烟花吧?!
杨千总高喊: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