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她?
难道她是专门来找我的?
她不要命了吗,怎么敢跑到角斗场地上来?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里闪烁,坚毅冷酷的双眼罕见地透出几分慌张,但旋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成原本不管如何都不会动摇的磐石模样。
不对,刚才那簇火红不是幻觉,是她的法!他猛然扭头看向大水池中的蓝手海怪,三个焦黑狰狞的伤疤截面与通体光滑的幽蓝凑成扎眼的一幕,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
果然!好强大的力量......看来单纯的物理攻击对这种海怪无效,只有某些特殊的术式或法才能对其造成伤害。
这样自己一身的力量和速度都很难派上用场了。不过,“断臂”重生也是需要时间的,或许能借此拖延上一阵,而且......它那颗巨大的头颅似乎是弱点所在。
脑袋逐渐清醒,炸毛开始分析并尝试找出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自身的脉元已经消耗过度暂未恢复,目前的战斗力跟一个伤残病弱的人没有太大差别。
思绪翻飞间,炸毛用手捂住胸口心脏处,那里因为超负荷的运转像被人一下下敲击般的疼。他努力支撑住身体尽量不摇晃地站起身来,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眨警惕地观察着海怪的动向。
它似乎有些不对劲......
两个黑窟窿满当当地被红光填充,看起来诡异又嗜血。水波层层,起伏震荡,场地共鸣似的在微微发抖,尘土石粒也在人眼不及处齐齐跳跃着。
“别傻呆着了,快过来!”
阿悲用力喊道,并皱着眉头又往后退了几步,这只海怪的状态越来越接近癫狂的边缘了,估计马上就会变得和之前的瘦弱少年一样。
瞬间被点醒后,炸毛立马转身朝阿悲的方向奔过去,不顾对伤口的撕扯和骨头肌肉的疼痛,以月夜之下奔狼的姿态快速移动。虎狼天生灵觉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心里的警钟在敲响——
危机来临了!
观众席上六两捏紧栏杆,苍白的骨节泛红,表情严肃。
他看到极力奔跑的妖族少年身后,那只可怕的海怪正挥舞着十二只触手,原本只剩短短一截的三条触手褪去焦黑物,重新凝结出幽蓝的血肉,颜色还更加深邃。
温仪也品出了奇怪之处,虽然刚才那道阳法之火威力稍显弱态,但被这上古先天法灼伤,血肉又怎么可能复而重生?除非......这只海怪不要命了,用透支生命本源为代价换取力量!
刷刷刷,触手划破空气,像一条条夺命的锁链追逐着奔跑中的少年。庞大的“蓝手”和还未长开的少年身体形成鲜明对比,舞动的黑影映在地上,离朝阿悲方向移动的小黑点已不到三尺距离。
炸毛头上的那对毛绒耳朵猛然一竖,根根汗毛直立起来,这是身体本能地在示警!
阿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先脑子一步作出反应,白色麻衣蹁跹翻飞,像只灵巧的白蝴蝶飞跃到炸毛近前,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他的小臂,用力一拉,竟然直接把他往后甩飞了过去。
一段时间悬空的懵逼之后,炸毛还是本能地作出落地缓冲的动作,他龇牙咧嘴地半蹲在地上,左手死死地扣住右手手臂,嘶——好痛啊,这人是什么天生神力?
虽然知道她是在救自己,但麻烦下次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阿悲把炸毛甩飞之后,就不得不正面迎上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手,一切都发生在意料之外,留给她的反应时间只有几息。
而且此时的情形已经避无可避。
在一瞬间,她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没有作出有效的反击,那么,随便来一只触手都能轻易地把自己脆弱的肉体碾成泥,就如同灵魂丧失后融化成的肉泥。
恐惧,在这时才像湖上的涟漪一点点地荡开。
远处,炸毛那双凌厉的双眼映出了这一幕,黑色的眼眸里只囊括得下一个女孩的背影。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豁出性命在救他的,明明自己才是欠人情的那一方。
温仪就是再傻此刻也能看出来阿悲的阴阳法出问题了。不然,在几刻钟之前,角斗场上就该横尸着一只烤焦的海怪。该死,萨图都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
她差点就要翻下栏杆了,结果,场上发生的情景令她的动作戛然而止——那只海怪和她一样处于戛然而止的状态,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原处,仿佛成了一只死物,一尊雕像。
阿悲慢慢缓和下惊恐的表情,转而疑惑地用心灵传音说道:“六两,这只海怪的状态好奇怪,像是被石化了,但我能清楚地看到那三个窟窿还在泛着红光。”
“这只海怪还活着。”
她刚才有一瞬间还以为是小萨图来救她了。
炸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松捏紧的双手,才发现手掌心已经汗涔涔的了。他惊诧于自己什么时候也会紧张了,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她死吧。
他还有人情没还呢。
忽然,一个声音在阿悲的耳边荡漾,让她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紧绷。
“小姑娘天赋挺好呀,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