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容秀气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大圆桌上,手指在桌面上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圆圈。
六两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阿悲怎么还不醒啊......他都没有心情去听曲了。”
忽然,他听到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扭头一看,原来是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这是......真睡着了?
阿悲依偎在被窝的怀抱里,感觉全身的疲惫和不适都消失了,只是脑袋还有点迷迷糊糊,嗯,睡得真舒服......不对!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猛然从床上惊坐起,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少年,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就低垂下头用手揉揉脑袋,努力地整理着纷杂的思绪。
“你终于醒啦,以后不要再干那种傻事了。”六两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在床边站定。
阿悲抬起头看着他,疑惑道:“我怎么睡着了,傻事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失忆了,你的小脑袋不会是漏了个洞吧。”六两见她安然无恙便开始打趣道,两手交叉置于胸前。
“听萨图说你是修行过度,把脉元都耗光了,导致死魂咒反噬。还好我及时发现,不然你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听完六两的讲述,一段被掩埋在深处的记忆渐渐复苏。对了,是自己想要尝试悟出顶轮攻击术式,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中,自己好像还做了个梦......
阿悲试图记起梦的内容,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没有一丝残留的痕迹,于是便放弃了。
“你在这里老实待着,我去通知大家你醒了,免得他们担心。”
少年大步跨出门槛后,阿悲从床上来到桌边,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脉元之力,她竭力地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总不能让自己的尝试浪费了......自己可是差点丢了小命。
“护体灼阳......”她喃喃低语,想起了当时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自己似乎可以通过凝聚脉元,形成一个能量漩涡,从而引导出自己的先天法。
目前只有小火苗出现了,这就意味着只有阳法可以被“召唤”出来。但自己还无法很好地掌控自身能量,这种方法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正思考着,四道人影就从门外鱼贯而入,领头的是六两,再然后是小萨图和......她怎么感觉眼前的温吞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最后登场的是懂事可人的小烟,她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晶莹剔透的粥。
......
“唔......好好吃......”阿悲地舀了几口粥吃下,细细感觉怎个人生都圆满了。
果然辟谷什么的还是算了。
边上两个高大的男人见她已经恢复过来,纷纷露出放心的笑容。而少年的眼神似乎要把桌上的那碗粥盯出一个洞来,心里暗暗地谋算着等会也去找小烟姑娘讨一碗。
阿悲吃着吃着,总觉得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在注视自己。她一抬头就看见温吞看着自己笑得很“甜”,是那种诡异的甜。
“温......温老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哎呀,叫什么温老板,叫我温......”姐姐,两个字硬是发不出来,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温仪的笑容僵在脸上,扭转脖子看向她旁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
随后她乖乖地调整好姿态,模仿着温吞的神情和动作,慢条斯理地说道:“叫我温叔,小烟也是这么叫的。”
“好的,温叔。”阿悲没有多想,但总觉得叫一个长得像漂亮大姐姐的人叔叔,着实有点违和。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板。”是一道清丽的声音。
找臭弟弟的?温仪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双手呈递上一个黑色信封模样的东西:“这是会场老板差人送来的邀请函。”
会场老板......罗歧那家伙啊。温仪知道这家伙最喜欢搞事情了,这次又闹什么幺蛾子。她伸手接过邀请函,女子十分懂事地退下去,轻轻地把门带上。
温仪拆开信封,大致地扫了一下内容,开口道:“是邀请我观看角斗表演的邀请函。”
实际上是邀请温吞的,之前也有过几次,不过臭弟弟只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了,那场面......不得不说罗岐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温仪不屑地把邀请函抛在一边,她不想再去看那种膈应人的所谓的表演了。要不是她还没忘记自己是个间谍,还有任务使命在身,她早就蹦出来给罗岐那个混蛋的脖子上来一刀了。
角斗......阿悲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说不定跟炸毛有关。她放下勺子,小心翼翼地出声道:“那个......我想去看看。”
“我也想去!”六两见状,立马积极地举起手道。当然,他纯粹就是想去玩而已。他一直是奉行多玩才能越活越年轻的宗旨,嗯,永远不能承认自己是块老石头。
“可是......”那种场面少儿不宜啊。温仪刚想出声,边上的男人就开腔了。
“那就去吧。”
......
昏暗无光的地下甬道,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个矮似侏儒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着,头上稀疏的几缕白发像风中的芦苇般飘飘摇摇,右手拿着装了食物的提篮。他左手上那盏昏黄的油灯成了这四方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哪怕那小子已经走了,姜伯还是习惯性地来到曾经剥夺他自由的笼子前,席地而坐地吃着饭,就好似他还在一样。
姜伯掀开提篮上方的盖子,篮中只有一碗在灯光照耀下泛黄的米饭和一碟炒萝卜。因为自己的牙口不好,他还特地把米饭和萝卜都煮得软烂。
姜伯拿起碗开始慢慢地扒着饭,再适时给自己夹一筷子萝卜。嗯,甘甜软糯,好吃。要是能再来一碟花生,配上一壶老花酒,那就圆满了......
但其实他已经戒酒很久了,久到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
买酒钱都用来给那小子买些荤腥吃了。
不知怎的,他今天总是忍不住回想以前发生的种种事,过往的人生在脑海里化成了一盏走马灯,前半段的记忆对他来说早已模糊不清。
没有美妻相伴,没有儿女成群,更不妄想子孙满堂。自己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走完了前半生。
后来一个婴儿被交付到他的手上。
那时他已经很老了,但那股激动喜悦的心情还是不断在他那残破的身躯中回荡。那一瞬间,他的年龄好像在回溯,回溯到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份责任与担当。
“这难道就是别人说的人死前的‘走马灯’吗?”他不禁想到。
虽然姜伯也企盼自己能活到百岁,凑个整什么的,毕竟没有人会嫌自己活得太长。但下一次角斗表演已经临近,自己放走了那群人用来赚钱的工具,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
侏儒老人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饭,每一口都像是在回味和享受。
......
为了那小子,自己不会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