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两人决绝的争吵让高有寿后悔莫及,在八角楼给姚得山看伤换药时,他收到姚淑萍的约请,满心期待明天的约会和重归于好,回家路上差点撞上满腹不悦的父亲。这一天中,他内心充满矛盾,既感觉对不起父亲,但更难以割舍姚淑萍,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整夜昏昏沉沉,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高有寿随便吃了点,不敢见到父亲的面,只在灶间里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匆匆出门往山上去。一上午,他翻遍了横山,采集到了治蛇毒所需的药草。此时快到中午,他心神不宁地坐在老地方等着她。
采药的时间快如溪流,但等待的时间却慢如滴水,左等右等,好不容易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高有寿见到了她走过来,盯着她看,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对自己说道:“我的傻小萍,真美,我真该死,怎么那么狠心把她气哭呢?”她见到他坐在老地方,反倒不好意思,红了脸,低着头,走到他面前站住,说不出话,摆弄着自己的双手。
“哈哈哈,傻萍,我的狗命在这儿,你来取啊。”高有寿说着,抓住她的手,拉过来搂住她。
“讨厌死了,你确实是一张狗嘴。”姚淑萍说着,也搂住了他。
“嗯?傻萍就是傻,会跟狗、跟狐狸亲嘴。哈哈哈……”
“你,你那张嘴,还说呢……哼哼……”
高有寿感觉到她带着哭腔,想把她的头掰过来看看,她却死死地抗住,便知道又是自己说错话惹了她。
“嗯……我真是坏透了,我是小狗,我是狐狸,我该让雷公劈死,我这张臭嘴活该让傻萍撕烂……”说着,伸手要抓她的手来打自己的嘴,但她的手一直僵住,只好自己“啪啪啪”打起嘴来。
“噗……好了,别装了。哼,从小就会欺负我,刚见面就又来气我。我要报仇,让我来打。”说着,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高有寿面带微笑,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姚淑萍意思了两下,停下来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视,互相微微一笑,嘴凑到了一块儿。
过了一会儿,姚淑萍半躺下来,头枕在高有寿的腿上。
“你真坏,才好了,就又来取笑我。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唉呀,我真该死,我再取笑你,就让雷公劈死。”高有寿说着,抓她的手摩挲起来。
“哼,你真是的一张嘴,开口就要死要活的,我真不爱听。”说着,伸手捂住他的嘴。
“呵呵,你还不是吗?啥气死了、坏死了、讨厌死了……”
“嗯?你又来。只许我说,不许你说。”
“好好好,我的小命都是你的了,你说啥就啥。”说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嘿嘿,算你懂事。”姚淑萍说着,在高有寿的小臂上掐了一下,他咧嘴“唉呦”一声。
“唉,跟你说个正事。”
“嗯,啥呀?这么严肃。”
“四天前,也就是我爹被蛇咬的前一天,有人上我家。”
“嗯?”
“那人是个媒婆。”
“嗯,上你家干啥呢?给你三哥做媒?”
“才不呢,我三哥早已暗定好了,只是还没往外头说。”
“啊?唉呀!不会是给你的吧?”
“嗯,真讨厌,那个媒婆。”
“啊?真是你!哎呀呀,这这……”
“傻子,看你急的,还没准数呢。本来就想跟你说这事,谁让你那一张臭嘴,让我不想再理你,害得我这几天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唉呀,我知道我错了。快说,那媒婆给你说的是哪家?”
“就是咱们的初中同学徐家祥……”
“你怎么会跟他?就他那丑得像猴子的样?”没等她说完,高有寿着急地打断。
“唉呀,不是他,是他哥徐国祥。”
“他哥是干啥的呢?”
“说是部队的。”
“嗯?那你自己是啥意思?”
“你问我的意思呀?嗯……我觉得人不在模样好坏,人家是部队的,肯定有气质,多好呀。”姚淑萍说着,一脸坏笑。
高有寿听了,“哼”了一声,抽回手,赌气不说话了。
“哈哈哈,看你生气的,你的心也太小了吧?逗你呢,真是个傻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他再有气质,也比不少你呀。”说着,姚淑萍抓过他的手,十指相扣。
“哼,我总不是着急啊?你才傻子呢,你也会气我!”
“唉呦,平常你气我最多了,就这么一次,真小心眼。好了,说正经事呢。我爹和我娘回媒婆说家里要再商量一下,过几天再来听信。”
“嗯?那你家商量的怎么样?”
“我爹了解他家,也知道那男的,听说是部队的,很愿意。”
“唉呀,你爹那么霸道固执,嗯……那亲事可不就定了吗?”高有寿沮丧地嚷道。
“他就考虑他的,怎么不考虑我的呢?我只想在横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
“嗯,我也想跟你。唉,那你家到底商量好了没有?”
“我娘说我还小,想多留两年,其实是舍不得我,不愿意让我嫁那么远的。”
“是的,他家离这儿有二十多公里。那你怎么说的呢?”
“我说,我不愿意。我爹再想怎么样,总不能硬逼我吧?”
“但你家总是你爹做主的。”
“听我说呀。这次你救了我爹,他们对你是非常感激的,我那几个兄弟有时也会说你好,没再像以前那样取笑你家、说你家的坏话了。我娘更是感激你,经常夸你,说你勤快能干,心地又好。要是没有以前那些事隔着,两家能正常来往,该多好啊。”
“嗯。”
“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咱们赶紧想办法呀。我先试探我娘的意思。咱们这么好,我看她也很喜欢你,我想她应该没啥问题。然后,我在我爹面前多说你的好话,让我娘也跟他多吹吹你的风,看看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那媒婆过几天再来,见我爹受了伤,肯定暂时不会再谈亲事。等我爹伤好了,你家就赶紧上门来提亲。”
“嗨呀!就要提亲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啊?总不能让女家反着去男家提亲吧?”
“嗯?!哪不愿意呢?小萍,我恨不得咱们现在就成家。唉!但想着就难过,就我家那成分,阿禄说过了好几次媒,人家一听就怕。”
“不就是地主吗?我早跟你说过的,我不怕。”
“更让我担心的是我爹,他……”
“他怎么了?”
“他说过,死也不想见到你们家的任何人,不允许跟你家有任何来往。唉!叫我有啥法子呢?”
“或许他说的是气话。作父母的,没有不希望子女好的。所以,你也先试探你娘的意思,我觉得琴婶是很通情达理的。”
“嗯,我娘肯定会向着我。但我爹,我还不了解他啊?”
“唉呀,你怎么那么没信心呢?先试过了再说啊。别绷着一个苦瓜脸了。嗯……来嘛,笑一个嘛。”说着,“叭”一声在高有寿的脸上亲了一口,高有寿被她热情感染了,咧嘴苦笑了一下,也亲了她一口。
两人商定后,姚淑萍目送高有寿带着重重心事和一大捆草药先下山,她呆坐了一会儿,摘了些野花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