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钱的过程异常短暂，只要马希水不搭理第五正，甚至只是冷冷的看一眼第五正，这次最为宝贵的交流机会便彻底消失掉了。

一旦陷入被动，第五正除非采取无理取闹的下下之策，不然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交流机会。

要在这个并不太良好的时机之中强行开展意识形态攻击，借由之前在马希水心中所设定出来的意识形态缺口，引用某些经典的语句来刺激马希水，让其不得不进入到第五正的意识形态攻势之中吗？

如此一来，之前第五正所预设的后续意识形态攻击，便可以在这个过程之中被强行展开，最终能不能在意识形态层面彻底的击败马希水，让其彻底的弃暗投明，成为第五正手下的一枚重要棋子，就全看第五正此时的临场表现了。

只是在起身的一瞬间，第五正便已经下定了一个异常坚定的决定，那种预设的意识形态攻击并未就此强行出现，第五正真的只如一名普通的食客一般，带着自己的炒面静悄悄的付账走人。

在付账的过程之中，第五正和马希水之间甚至连最为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没有，一如最为普通的一名食客，正提着自己的炒面在赶时间。

难道，第五正临时来此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过来确认一下平俊凡和马希水的具体状态的吗？

难道，第五正在试探完毕之后，准备在之后的某个更为恰当的时间节点，对马希水来一场更为彻底，把握更为巨大的意识形态攻击吗？

一如上次连续高强度攻心马希水一般，待得小餐馆之中的食客数量最为稀少的时刻，第五正再次来一个回马枪，借由一些更为具体的理由，成功的搭上马希水这条线，利用意识形态攻击将其给彻底击败吗？

默默走出这间小店，这间曾经属于白雪的小店，第五正心头的计划也在变得更为的确切且具体。

继续在意识形态层面对马希水展开攻势，其实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之前第五正之所以要开展意识形态攻击，不过就是为了成功的收拢更多的污点证人，联合魏阳、马希水的力量，更为有利的去指证白奇，甚至是直接将白奇所苦心经营的人际关系切割防御工事给彻底破除。

只要能够将白奇给强行拉下场，再结合一些临场出现的联合行动，后续就能够一举攻克犯罪集团所苦心经营出来的隐匿局面，让整个犯罪集团由内而外的暴露在光天之下。

这种整体的战略想法，在之前的逻辑推理之中是完美的，也是最为容易直击白奇的一种整体策略。

但是，当白雪被强行拉入其中，且白奇已经做好了随时献祭白雪的疯狂准备，这种极端不利的局面，你甚至可以大胆猜测，其实白奇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

之所以生出了这种略显荒谬的想法，那是因为之前在与魏阳的交流之中，魏阳只是肯定了白奇是L市最高首领的身份，却并没有彻底肯定白奇是犯罪集团最高首领的身份。

也就是说，白奇并不一定是犯罪集团的最高首领，他有一定的概率只是其他更高犯罪意志的炮灰棋子罢了。

白奇可以依靠牺牲白雪来扭转第五正的意识形态，那么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白奇也可能被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犯罪意志首领给合理的舍弃掉。

这种对于白奇的舍弃，不管是为了弃车保帅，还是为了利用白奇增加白雪死亡的分量，在那道最为恐怖的犯罪意志之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犯罪集团当前所展现出来的杀伐之心是如此的浓郁而恐怖，为了那个哪怕万不存一的获胜机会，什么样的棋子都是可以被舍弃掉的。

所以，不管是白雪也好，白奇也罢，都只是一些浮云遮眼的棋子，为了保证最后的绝对胜利，也只能将其当做浮云遮眼的棋子去看待。

所以，在这种逻辑链条之中，白奇的死亡是可以被预期的，这种不在掌控之内的死亡，也是第五正所万万不能接受的。

此种预期不仅不能被否定，还要予以极端重视，予以极端预防。

要知道，在之前的相互较量之中，第五正就预感到了一种空前无力的惨淡结局，那就是犯罪集团当前所呈现出来的棋子，全都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死亡。

如此，所有的线索全都断绝，就算第五正想要将此专案当做悬而未决的存案给保留起来，那也只是第五正自己的一厢情愿。

在所有人的视角之中，犯罪集团已经被第五正给完全消灭，这是第五正能力上的胜利，也是警方力量上的巨大胜利。

就算有省厅高层会重视第五正后续的隐忧，但在具体的危险浮出水面之前，任何的猜想也都仅仅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猜想，当不得真的东西。

数年之后，甚至是十年、数十年之后，当隐于暗处的犯罪集团残余再次卷土重来的时候，那时的第五正，真的有能力再次拿捏住他们犯罪的脉搏吗？！

基于这种巨大的不安感，第五正需求更多活着的犯罪集团成员，而不是某些被发现之后就必死的犯罪集团成员。

更不会让马希水这种已经在思想上开始背离犯罪集团的有效招拢对象，因为第五正的某些鲁莽举动而被犯罪集团果决的抹杀掉。

当前对于平俊凡和马希水的整体态度，应该是予以监视，并在他们做出异常反应的时候，借由之前早就掌控的信息优势，例如说平俊凡制作的菜品之中亚硝酸盐和黄-曲霉素超标的借口，将两人给及时的控制起来。

如此一来，便能够尽可能的削弱白奇所能掌控的强悍战力，为之后的凶险博弈创造出更大的力量对比优势。

站在柜台后面看着第五正平静离开的马希水，对于第五正这种纯路人的作态也感到十分的疑惑。

之前第五正每每来到这间小店，必然会引起一场极端的论战，甚至还有激化上升到武斗层面的趋势。

就这种锐意进攻的存在，怎么在时隔一天之后，竟然会表现得如此的平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第五正已经掌握了一些更为重要的线索，以至于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又或者，第五正来此的目标，就是被他所提出去的那碗炒面。

也就是说，平俊凡在给第五正的炒面之中加入了一些特殊的成分，第五正只需要不断的掌握这种罪证，便能够直接定平俊凡的罪吗？

感觉后厨的平俊凡可能要因小失大的马希水，心中的焦虑情绪也显得更加的浓郁，并且马希水也异常明确的知道，就算现在去质问平俊凡，也不会从他的口中得知什么切实的解释。

再者，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第五正所设定的一出反间计，就是想要让他马希水和平俊凡因为一些琐碎的决策权而生出间隙。

自从上次平俊凡当面警告他马希水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愈发的紧张起来，再加上马希水自己内心之中确实有鬼，他也没有任何的资格去质问平俊凡。

一切都随缘吧，该上天堂的上天堂，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这都是每个人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为自己所争取的美好未来。

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的将其给改变，只能静静的等待审判日的降临。

他马希水本就是待审判的罪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平俊凡？

第五正短暂的来去，似乎并未在这家小店之中造成任何的实质性影响，所有的事情都如傍晚的浑浊微风，满溢着人间的烟火气，不知其香，不知其臭，不知其辛酸，不知其苦辣。

……

由于第五正返回L市的举动是临时的，也并未及时的通知L市局的相关人员，所以当第五正提着一碗炒面返回L市局的时候，所有人看向第五正的眼神都带着绝对的惊奇之色。

在E市发生的大事，身为应对犯罪集团的绝对主场，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再者，钟柳山当众冲击酒店，在酒店附近抛投大量爆炸物的事情也已经被新闻传得满天飞舞，现在已经没有人不知道E市之中的严峻形势。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身为本次专案组的第一负责人，统领L、E两市绝大部分警力资源，拥有最高决策权的第五正，竟然如此不声不响的返回到L市局之中，这种场景，似乎也只能用一句匪夷所思去形容。

由于第五正并未主动去寻找任何人，所以其他人也只能继续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该干什么干什么，除了三个被第五正所委以重任的重案组。

第五正只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刚刚落座，收到消息的三人便在曹乐的鼓动下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曹乐此时之所以不去主动争取大任务，主要是因为他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明白接下来的这个大任务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吃得下的。

“都进来吧。”

听闻到门外带着犹豫之色的敲门声，第五正神色平静的回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