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凡和骆宾王带着四个小年幼在海陵下了船,原本想换乘通扬运河的船只直抵扬州,结果到了运河码头才被告知大小船只都被抽调到扬州,就在刚刚,发出了最后一条船。众人暗道可惜,晚来了一步。只好去车马行租赁马车,想不到马车也同样全部被征调走了,只剩一匹将死的病马,既然没有车船马代步,只好步行。
只是废太孙才三四岁,又是天家贵胄,平时都是养尊处优的,没走几步便嚎啕大哭。于是守凡便随意地提溜着太孙继续行走,守凡这一幕,骆宾王实在看不过去,只好过去将太孙抱在怀里。可毕竟是三四岁的胖大小子,将之抱在怀中走了不到半里多路,骆宾王便渐渐地吃消不住。三个年轻人原先以为那小孩是某人的亲戚,本打算轮流抱着,以拍那人的马屁,结果那人看起来苦大仇深的样子,对一个小孩不假颜色,他们哪里敢贸然卖好,只得抬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
见骆宾王气喘吁吁,守凡也同样视而不见。既然骆宾王自己看不过去,心疼太孙,那他就自己受累吧。
众人的行为都尽收眼底,玉林心中觉得好笑。念在骆宾王近期对自己不少照拂,又是两鬓斑白,还是于心不忍,于是走上前将他怀中之幼tong接了下来。
开始时不觉幼tong沉重,可走了不久,便觉手臂酸痛,玉林不禁后悔,悔不该当初接了过来,又不好意思还回去,只好咬牙坚持下去。心道这样不是办法,于是运转真气集于双臂,想试试能否缓解一下不适。没想到当真气流转到手臂后,竟然觉得怀中的zou童重量减去大半,大为惊喜。
轻松之下,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显在脸上就多了几抹笑容。怀中的李重照看着眼前的笑脸, 不禁搂紧了玉林的脖子。李重照虽然不过两三岁,但毕竟生在帝王家,多少有一些察言观色的天赋。十多天来跟着守凡,再无如父王和母后的那般宠爱,只有冷眼冷颜,成了一个没人疼的孩子,一路上担惊受怕,如今有了一个人对其和颜悦色,心内大安。
受到依稀记得自打从法源那里劫走了玉林,到现在也没听过这小子向自己开口求助过。见玉林多管闲事,守凡有心试炼试炼他,于是几个人在不知不觉中被守凡带着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快行进了三四里路,本以为玉林会很快叫苦,没想到他看起来却越走越轻松,甚至有闲情逸致逗弄李重照,守凡不免惊讶。
于是守凡走到玉林跟前将太孙接了下来,自己抱着试试。大概走了五六里,因为刻意不使内力,愈发觉得怀中幼tong逐渐沉重起来,这时才运转起真气继续行走。可走了不远,守凡便停下来指着怀中太孙吩咐:“你们仨人过来抱一下,若停顿下来则换他人抱”
段怀秦、程仲和尉迟三人一看来了表现的机会,暗道这是道长要考教自己的底子,难道道长有意收徒了?三人暗自欢呼雀跃,无不跃跃欲试。只是一圈轮换下来,表现各不相同:“神弓”尉迟修武抱着太孙不停顿走了三里多路,途中换了将近十次手。“黑面煞星”程仲则走了不到三里,换了十多次手。而“多话王”段怀秦走了两里路,便停了下来,都不必数到底换了多少次手了。三人各自打趣,互相嘲笑,一路上满是快乐的空气。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队伍离扬州城越来越近。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路人行色匆匆,行人也越发稀少,这与以往扬州城外熙熙攘攘的样子截然两样。前日离开时还是人潮拥挤,现在却是零零落落,骆宾王心里多了疑问。
这次进城却没人为难,原先守城的那个领头却换了一个人。那小头头原先满脸忧愁坐立不安,可见到了骆宾王时,却如同迎来了救兵,赶紧凑上去陪笑:“主薄大人来的正是时候,他们说夏长史犯了叛逆之罪,大都督要砍他的头!还请主薄大人为咱们长史求求情!”说完便跪了下来。
夏长史为官正直,平素对待下属和百姓都比较宽容仁厚。虽职位不高,但在扬州本地算是贤名彰显,颇得属下们的忠心。昨日都督亲卫营派出一堆兵士将府牢里的囚犯全部提走,随后夏长史进了都督府要人,可后来就没出来过。今日一早都督府贴出告示:扬州长史夏敬之甘为妖后走狗,虐待扬州百姓,残害大唐忠良。扬州都督英国公徐敬ye替天行道,匡复李唐,定于午时三刻在城北大营校场斩首夏敬之,为伐武大军祭旗!
这守门的小头领认识骆宾王,知道他是大都督的座上佳宾,是以看到骆宾王时,便跪了上来扯着骆宾王的衣角不放:
“长史大人历来宽容,这百姓都是交口称赞的,何曾虐待过扬州的百姓?只是抓了一些纵火抢劫的暴徒,又如何残害过忠良?定是大都督与长史有什么误会,还请大人从中斡旋,消除干戈。”
眼前这小吏自己虽然不认识,但透露的消息却让骆宾王大为震惊。前日动身前往润州,想去拉拢一些江湖势力,以积蓄力量丰满羽翼。可两日刚过就要竖起伐武的大旗,须知这大旗立起来简单,想放下去可就难办了。难道士别三日果真要刮目相看?这中间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而守凡自进城来,也是一脸疑惑。只是他既非关心一个小小长史的死活,也不是关心徐敬ye为何提前举兵。在进城的时候,他看到城头上有一个人,这人是金椎堂下易水门门主,名叫崔采华,素来在幽云一带活动,罕见南下。金椎堂四门八长老,向来行踪诡秘,如今居然有一个门主现身扬州,看来堂里是下定主意全力支持徐敬ye了,只是现在尚不知金椎堂派出哪几门出来。上次行动失败,折损堂里几个高手,自己作为领头人,难辞其咎,老堂主也不好为自己说项。将来在这金椎堂,我恐难以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