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间晦暗的,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屋子。
祭坛上也仍是燃着两支蜡烛,透着暗幽幽的光,像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老伯,求您帮帮我,”无暇跪在了那老道的面前,她的眸心透着凄楚与焦急,颤声道;“我身上的癣子又长了出来,我想用一年寿命再换三天,求您帮我!”
那老道向着无暇看去,他似乎是笑了,从喉咙里发出十分粗嘎难听的笑声,对着无暇道:“你想的倒是轻巧,殊不知第一次可用一年换三天,第二次却是三年换三天。”
无暇眸心一怔,握着老道衣角的手也是滑落了下来,轻轻地呢喃着:“三年换三天?”
“不错,你换吗?”那老道盯着眼前的少女,粗哑着嗓子问道。
无暇想起了池北赫,想起了他温煦英俊的眉眼,想起他在舞会时将自己带到了他的姑母面前,想起他当着方老板的面介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也想起他为自己剥的那些栗子,为自己披的衣裳,也想起他在夜风来时将她护在怀里,她是那样的依恋他的怀抱,依恋他身上的味道,也依恋着……他炙热与温柔的吻。
无暇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明亮,透着坚定的光,她看着那老道,又轻又柔的的吐出了一个字:“换。”
“不后悔?”
“不后悔。”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边已是显出了鱼肚白。
“换一次皮肤越发好一次,你自个瞧瞧,你这皮肤如何?”老道拖着一条瘸腿,将一面镜子递在了无暇面前。
无暇颤着手指将那面子拿了起来,她向着镜中看去,就见镜中的少女长着一张绝美的面容,柳眉若烟,长睫似蝶,最为动人的便是那一双仿佛蕴着盈盈秋水的眼睛与那一身光滑细嫩的犹如凝脂般的肌肤,无暇怔怔的看着镜中自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庞,她的肌肤细腻而柔软,犹如这世上最好的绫罗绸缎,水嫩的仿佛轻轻摸一下都会留下一道印子。
无暇笑了,笑出了泪花。
“痴儿,这样的代价值得吗?”老道走在椅上坐下,向着无暇叹道。
“值得,”无暇笑意甜美,“太值得了。”
无暇放下了镜子,向着那老道看去,“老伯,谢谢您。就算您拿走了我的寿命,我也还是谢谢您。”
无暇说完,向着那老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趁着天色还未大亮离开了老道的屋子。
看着少女的背影,老道摇了摇头,又是喃喃的念了两句:“痴儿,痴儿。”
宁家的堂屋中。
“娘,这就是那云游郎中给我配的药膏。”无暇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不过是寻常的护肤膏,可架不住父母这些天的盘问,无暇只将这小小的一瓶交给了母亲。
宁母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小瓶护肤膏接过,她的眼神颤抖着,攥着那小小的一个瓶子,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这瓶子供起来似的,只双手合十,不停地拜着老天爷,只道老天爷开了眼,救了她们家无暇,她们家无暇终于可以像旁的姑娘一样了。
无暇看着很是心酸,母亲又怎么能知道这一身的好皮肤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呢?无暇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她在用自己的寿命去与那老道换来好肤色时,她竟从没有想起过父母。
“妈,”无暇看着母亲两鬓间的白发,上前说道:“你和爸说说,要不,咱们搬家吧。”
“搬家?”宁母一怔,向着女儿看去:“咱搬去哪儿?”
“去紫香街。”
“无暇,你在说什么胡话?紫香街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咱们搬去那做什么?”宁母满是诧异的看着女儿,只不晓得女儿是怎么了。
“我……”无暇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如何与母亲说。池北赫是许诺要将她的家人都接去紫香街的别墅,可等三日后,待她的皮肤又恢复原样,亦或是以后她再也无法去用命去换来这样的好皮肤,她的家人还可以住在紫香街吗?即便可以,又能够住多久呢?
“怎么了无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宁母有些担心的看着女儿,追问出声。
“没有,妈,我只是随口说说……”无暇心乱如麻,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院外响起了敲门声,无暇上前将院门打开,就见自家门口竟是站满了人。
当先几人都是福瑞祥的师傅与伙计,伙计们手里都是捧着一匹匹的料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那,而在那些师傅与伙计身后还挤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街坊,待无暇打开门,将自己的面容露在众人眼前时,乱哄哄的巷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周遭俱是鸦雀无声,尤其是与无暇站的稍近的两个师傅更是被无暇的容光所摄,都是久久不曾回过神来,倒是明白池北赫为何会命他们来此了。
而在那些看热闹的街坊中,赖小康的母亲也在,见到无暇后只惊为天人,好半天都没吭出声,一旁的赖小康也是怔住了,对着无暇道:“无暇,你,你真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无暇向着赖小康看去,她微微笑了,可在她的笑容中蕴含着明净的忧伤,更是显得楚楚动人起来。
“想来这位就是宁小姐吧?我们奉督军之托,特来为小姐送些好料子,小姐喜欢什么尽管选。”瑞福祥的大师傅最先回过神来,向着无暇拱起了双手。
“师傅客气了,快请进吧。”无暇将瑞福祥的师傅与伙计请进了院子,宁母有些不明所以,在听闻这些人竟是池北赫派来的之后更是惊愕不已,她将无暇悄悄地拉到一旁,小声道;“无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姐姐在督军身边工作,是不是督军见她工作好,特意奖励她这些料子?”
无暇摇了摇头,告诉母亲;“妈,这些料子都是督军送给我的,是他对我的心意。”
“什么意思?”宁母睁大了眼睛。
“妈,也许督军这两天会亲自登门,来和你们商议……”无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商议什么?”宁母着急起来,对着女儿道:“你倒是说话呀!”
“来和您商议我和他的婚事。”无暇鼓起勇气,终是看着母亲将这句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