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一顿饭,竟又吃出一场风波来。
应文等人真是风雨飘摇,命运多舛。
他眼见萧兆二人在危难中又伸出援手,义无反顾的对他们鼎力相助。
片刻间连续击杀无理取闹、寻衅滋事的锦衣人。
“噼里啪啦,兵乓咣当”……打斗声、喝骂声、桌椅歪倒声、碗盘跌碎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食客们纷纷倒退着,赶紧闪出双方打斗的范围。
有的在慌乱间不慎摔倒,有的被打斗者波及,有的在惊骇中吓得屁滚尿流。惶恐不安的情绪,在这里一览无余。
“哎呀!爷!各位爷!求您啦!我求求您们,可别打了!我的东西呀!妈呀!”掌柜的躲在屋子里,心疼的叫道。
生死须臾之间,掌柜的还在担心他的财产,真是狠人一个。
危境不舍财,难道不狠吗?
——呵呵,也是醉了。
此地形势紧急,境况险恶,应文明白这里已是片刻也不能逗留。
“快走吧!”郑洽拉着应文的袖子道。
萧兆二人与锦衣人缠斗中,应文挥刃劈砍,给他们挡了一条凳子。
混乱之中,郑洽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快走!”
应文偷瞄萧兆二人几眼,慌忙捡起帽子,手拿徐夫人匕首,趁乱与众人狂奔而逃。
跑了二三里,他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只好扶着一株大树先休息一会儿。
——“我,实,实在,跑,跑不动了……”
喘息中,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不觉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在两人与锦衣人打斗的时候,已看清楚了高瘦和矮胖两个熟悉的身形,还有那双和自己的目光短暂接触的、炯炯有神的眼睛!
——“呃,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想起来了!”
原来,就是普陀山月下舍命相救的那两人!我说怎么那样的似曾相识!只是今天他们没有蒙面,所以看清了他们的面容。
多么熟悉的眼睛,多么熟悉的身影,只是情非得已,当时没来得及相认并上前打声招呼。
这时,应能忽道:“阿弟,我们这样跑太慢了,如果有人追上来,我们肯定得束手就擒!”
“是呀!那你说怎么办呢?!”应文道。
“他们骑的不是有马吗?”应能说。
“对啊!”程济和郑洽异口同声道。
“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回去,然后骑了马往反方向走!”应文道。
他们又急转回来,躲在大树后的长草丛中,半蹲着偷偷察看。发现除了东倒西歪的桌椅和几个锦衣人的尸体,酒肆里竟是安静的出奇。
不一会儿,他们刚好看见小二牵了马匹,正往后面走。
五人于是悄悄跟上,见他拴好了马,又转身回了前边。
此时,掌柜的正对他嚷嚷:“我说小乔啊,你要不要收拾收拾这里!亏我每月拿银子养你!眼睛里没有活儿吗!”
“掌柜的,您可错怪小的啦。不是我不弄,您不知道么?这可是杀人现场,我们是不能随便乱动的!得等官府过来处理。否则要吃官司的。”小二道。
“那,咋办?以后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掌柜的又和他在嚷嚷。
“是啊,掌柜的,小乔说的对。现场不能破坏。先别忙着弄吧。”另一个粗粗的声音说道。
“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些瘟神!可把我害惨了!”掌柜的牢骚满腹。
“嘘——”郑洽食指立在双唇中间,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赶紧解开马的缰绳。
众人蹑足潜行,大气也不敢长出,慢慢走近马匹。
除了应文,其他四人一人一马,悄悄解开了缰绳。
这时又听到前面有人说话。
——“暂且不要告官。那几个人也走了吗?”
对应文来说,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刚好是萧赟回到仙客来酒肆的时候,他正在问小二的话。
众人听到有人来了,都吓得一激灵,应文想上前边去叙叙旧,转念一想,又生怕有诈。
为了免得再横生枝节,他索性跟着四人,匆匆便走。
大家从后面把马悄悄牵入密林。
五个人四匹马,怎么骑呢?程济提议和应文合乘一骑,其他人一人一骑。密林中树木茂盛,枝丫丛生,并无明显的道路。众人在里面辨不出方向,骑马踏过驳杂的乱草,胡乱走了一段路。匆忙间,有的被树丫划伤了脸,有的被枯枝勾破了衣服。
他们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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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摸索着走,阴差阳错,兜兜转转,终于挨出了这一大片密林。
前方有路了。
走出树林,众人看到日头已经西转。
他们不敢走大路,就挑了一条羊肠小道,折了树枝当作马鞭,打马向南逃窜。
跑了约莫有八九里路,忽然看到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
一驾马车的轮毂坏了,无法行驶。几个人在那里围作一团,七手八脚的正在修理轮毂。
应文等人纵马疾驰而至,小路很窄,马车不巧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吁!劳驾几位兄台,请让一让。”程济拉住马缰,温言对几个人笑道。
几个人看了他一眼,不情愿的站起身来,让在一边。
这时候,旁边另一辆车里一人听到有人说话,便撩起帘子,伸出头来。
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生的慈眉善目,白白胖胖,颌下稀稀疏疏长着几绺墨髯。他侧着脸,用一双细长眼睛打量着应文几个人。
见几人让出路来,程济便提起缰绳,与应文慢慢从马车边小心走过。
因为道路狭窄,路边就是密林。所以他们走的有些矜持僵硬,谨小慎微。
“借过,借过。呵呵,呵呵。”程济点冲路边的几个人点头笑道。
应文也对着几个人微笑抱拳,表达谢意。
几个人看着他们,有的也点了点头。
“小心!”程济歪头说了一句。
“哦?”应文正在抱拳致意,不想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说巧不巧,原来有一段枯枝伸出来,程济在前面侧头躲过,应文注意力却在几个让路人身上。程济提醒的时候,为时已晚。枯枝刚好把骑马经过的应文的帽子给勾住了。马向前行,其势不减,而帽子却留在了树枝之上。
——啼笑皆非的是,恰好露出来应文的一颗光头!
“呀!”应文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后面的应贤接踵而至,连忙去摘挂在树枝上的帽子。
“额?且慢,请等一等。”应文还未来得及掩饰自己行脱帽之礼的尴尬,马车上的人却开口说话了。
应文等人听见有人让他停下,心头不禁一凛!
他们不敢回头,打马就跑。
四匹马首尾相衔,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别跑!别跑啊!”
修车子的几个人也跟着一起叫道。
“快走!快!”应文用树枝狠命打着马屁股,马儿吃疼,更是发力狂奔。
他们越是这样叫,应文等人心里越是感到害怕。
这一顿蹶子尥开,已经干出去好几百丈。
——忽然间,不跑了。
“吁!”已窜至最前面的应贤赶紧勒住马头!
因为,在他们的正前方有几匹马并辔而立,挡住了去路。
几人随即看清了马上分别端坐着四个人,一个蓝袍,一个赭袍,一个白袍,一个黑袍。
他们骑乘一水儿的枣红色高头大马,马儿肩宽背阔,狮鬣麟尾,都是神骏。
“你,你们要做什么?”走在前面的应贤颤巍巍的问道。
“呵呵呵!诸位行色匆匆,意欲何往啊?”白袍人道。
“我们只是过路的百姓,身上没有银子,还望各位大侠放过。”这时已经骑马赶到近前的程济说。
“哈哈。百姓?百姓能骑这么好的马?”黑袍人质疑道。
“这马从哪里偷来的?说!”白袍人喝问道。
“这……”程济一时语塞。
“哦,呵呵,马是借别人的,我们这是给他送去。”郑洽解释道。
“借谁的?”蓝袍人发话了。
声音不大,却有着令人振聋发聩的感觉。
“这个嘛?哦……朋友的。”郑洽心里发虚,只能勉强应答。
“哪里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蓝袍人继续追问,一双眼睛冷冷盯着郑洽。
“哦……啊……”郑洽彻底蒙圈了。
沉默……
沉默是如此的煎熬,应文等人都陷入难以作答的困扰。
对方也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五个人。
这时候,一辆马车吱吱呀呀行驶了过来,到了两方人的面前。
车门打开,车上的人被扶了下来。
一个白胖墨髯、中等身材的老者走到应文近前。
“呵呵,恕我冒昧。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啊?请问,是哪座宝刹的僧人?何故纵马狂奔?”白胖老者笑着说。
“我们……”应文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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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才是。
一方面是面对对方几个人强大气场的威慑力,一方面是一句谎言必须要用一百句谎言来圆场。所以,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何面对。
应能还不肯轻易认栽,他继续道:“这位员外,我们真的是过路的和尚,没有银子孝敬各位大侠。你可否与他们说一说,不要难为我们,请放我们过去。”
“呵呵,过路的?到哪里去,要这么十万火急?连几句话都来不及讲清楚吗?”黑袍人半嗔半怒道。
“呵呵,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妨说明情况,再赶路也不迟。”白面老者说。
“糟了!看来,他们竟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啊。”应文心道。
“唉,权且硬着头皮求他一求吧!只需尽人事,然后一切听天由命!”
应文想毕,大声道:
“唉!老员外,那我下来求您,可以吗?”说着便甩镫下马。
程济,郑洽见状赶忙扶住,接他下马。
应文下马的当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慌乱,右腿落地后,竟将左脚卡在了马镫上。他向外抽脚挣扎时,一只鞋径自掉了下来。
他光了脚丫,恰好露出来左脚大脚趾上一颗黑痣。
——“员外,您快瞧!”白袍人眼尖,一手指向应文的左脚。
胖员外也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人提醒,他快步跑到近前,定睛一看。猝然大惊:“您,您可是?陛下……”他轻声说着,面部肌肉有些微微颤抖。
应文大囧,慌忙拿起那只鞋子。
应贤跑过来,匆匆帮他穿上。
“这,”应文自知已无法再自圆其说,只得承认。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微微点了点头,确认了老者的猜测。
“啊!想不到,师傅果然有通天彻地之能!果然是陛下!”老者心中想着,暗自称奇。
“啊,真是陛下?陛下,陛下,我等您很久了。”老者紧紧握住了应文的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应文就这样被他死死的大力攥着,他感觉到对方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老人家,您是?”应文非常疑惑的问。
应文这边,其他人惊喜中怀揣着忐忑,诧异里夹带着不安。
反观那几个骑马之人,面部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脸上都带着暖暖的微笑,带着无限的温情。
与刚才的威严冷峻、凶神恶煞对比,仿佛换了一副嘴脸一般。
“这里不便说话,我们带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请!”青袍人说道。
“这个,我……”应文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所以怎敢轻易相信他们。
“陛下,您不必多虑,我们绝非朝廷鹰犬,跟我走便是。”老者说着,拉住应文的手就走。
程济郑洽等人也满腹狐疑,他们围过来,拉住老者,道:“不劳烦老人家了,我们自有去处。”说着,就往回拉应文。
“哪里也去不得,除了我那里。马车修好了吗?”老者问。
“修好了,老爷。”一个下人回答道。
“我坐那一辆,这一辆给陛下。”老者低声道。
四人还拉着应文的袖子,不肯松手。
不是说信任感还没有坚挺就已经坍塌,他们只是不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去以身试法。
“哈哈,拉拉扯扯,也未免太小心了吧?若是要拿你们,简直易如反掌!还需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吗?哈哈哈,真是的!”黑袍人不屑的说道。
几人见对方这么多人,而且那几个骑高头大马的,一看就是身怀绝技之人,绝非泛泛之辈。要说抓他们几个,无异于虎狼扑兔,苍鹰缚鸡。直接挥舞大棒就可以,真的没必要用胡萝卜做诱饵。
力量对比如此分明之下,如同蛋石之争,强弱不言而喻。
——“这些马掌上都有大内的烙印,我们不能骑了。”蓝袍人道。
于是,他安排两个人把马就栓在了路边的大树之上。
“陛下,您请快快上车吧。”老者道。
应文欣然应允。
程济和老者陪同应文乘坐一车,
剩下三人一同乘坐一车。
“老人家,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应文问道。
“呵呵,陛下,到了您就知道了。”老者笑着说,
蓝袍人等四人带领马车向西走了四五里,又转头向南一路走下去。
天色已经很黑了,大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绝迹。
只有銮铃的清脆叮响和马车轮子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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