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好的时候猫就从她的樱桃园里摘一筐樱桃来,她娇小可爱像樱桃一般。阳光同时晒在他们身上,同样的晶莹剔透、明亮柔软。
我们躺在垫子上,太阳斜斜的照射进来,地上便有了各式各样的黑色阴影,细细看过去,影子像是被灼烧了似的,以微弱的动势晃着。
“太阳好极了,樱桃也很甜。”她这么说。
我附和了几声。
我去过猫的樱桃园,倒是在离城中心不怎么远的地方,我去的那天,太阳刚刚好,樱桃树上有细小的水珠,樱桃上也有,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爱。这是在几周前。
上一个樱桃园也在位置不错的地方,同样可爱粉嫩,芳草遍地,果实丰硕。
“可惜可惜。”最终离开这个园子的时候,她这么说。
她很喜欢樱桃,也很喜欢她的樱桃园,真的。
她在我的旁边嘟囔了一声:“要不要去我的新园子看一下?”
“怎么又换了一个?”我说。
“你知道。”
“好吧。”
“去不去?”
“过几天吧,还在原来那个园子的附近吗?”
“不是了,这次比较远。”
“在郊区?”
“不在郊区,但是离我家挺远的。但是土壤太肥沃了。”她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饱满的樱桃,放进嘴巴里,闭着眼睛嚼起来,樱桃的红色汁水把嘴唇周边染上了一点点红色,她接着说:“太甜了,你说,我上辈子难道不是个樱桃吗?”
“谁知道呢。”我看了她一眼。
“只是太可惜了。”
“你就不想办法再拯救下吗?”
“怎么救?”
“或者洒些药?”
“我觉得太麻烦了。再说了,我也会厌烦。”
“感觉差不多的样子呢。”我心不在焉地说。
“怎么可能?”她惊诧地看向我:“你怎么能说它们差不多,明明都不一样!”
“那你倒是说说看,都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就比如上一个和上上个的区别,一个旁边有个小湖,一个没有!这还不够是明显的区别吗?有小湖的地方风吹过来会听见水波荡漾的声音,也更凉爽些。没有小湖的地方,虽然风没有那么舒服,但是因为干燥一点,所以更让我觉得有夏天的热情。”
“你这样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我也拿了一颗樱桃,确实很甜。我继续说:“可是每个樱桃园的寿命为什么这么短暂?”
她若有所思地回答我:“我也不晓得,每个樱桃园就像是用尽全力散发了一下光彩,它把所有的营养输送给树上的果实,过不了多久,就不再有营养了。树连花都不会开了,整个园子像是没有生机了一样,死气沉沉!”
“你没等过吗?”
“没有。它死了我就不想再重新爱它了。”
“真是狠心。”
她瞅了我一眼:“兔子,你倒是心软。”
我闭上眼睛,梳理了下耳朵上的毛继续说:“如果是我,就会待在那里细心用药再救一下了。”
“净做些无用功,浪费时间。”她这样评论。
嗯,是的,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
这样说来,我倒是有些羡慕猫了。
我挪了挪位置,更加靠近了她,问:“那你有没有数过,从你开始喜欢上樱桃,到现在,到底换过多少园子了?”
她闭上眼睛,张开手指头,皱着眉头一边在脑海里疯狂的回忆,一边用手指头数着,数到第六个手指头的时候停了下来,睁开双眼看向我说:“六个?七个?我也有些忘记了,总归是挺多的。”
“那你不会想起最开始的几个园子吗?没想过再回去看看?”我刨根问底的像采访一样追问着。
“唉,有什么可看的。”
“万一重新又长出樱桃来也不一定呢!”
“长就长呗!”她满不在乎。
我有些陷入沉思,想着有几个园子我也去看过,确实很漂亮。我突然有些为那些生机勃勃过的樱桃园子感到不值。
她像是看出来了我的心思,碰了碰我说:“嘿,拉倒吧,你就是这样。”
“嗯。”我不置可否。
她不再看向我,而是盯着樱桃,说:“我不就是为了吃樱桃,才选择一个樱桃园吗。园子的光线、温度、景色、空气能够治愈我,结出的樱桃能够治愈我,就行了。”
“嗯。”她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所以呀,我开心就好。”她笑了笑,冲着我,笑得真的挺甜的。
“嗯。不过还是希望那些樱桃园可以自己治愈好自己,重新变得有营养。”我说。
她看了看我,没有再说话。转身去包里翻找起来,翻来翻去,终于找出一张照片,她递给我:“呐,新的园子。”
我接过照片,一张从入口处拍过去的视角,把园子的大部分景色都拍下来了,许多樱桃树不规则的立在一旁,旁边是个小屋,树脚下开着些许不同颜色的小花,依稀看到树的远处还有一天小河泛出阳光照在上面的亮色。
我说:“很漂亮。”
我仔细的看了看,又把照片拿远看了看,继续说:“这有些像第一个园子的样子。”
她点点头:“是有些像,但是却不是同一个。”
我说:“很漂亮,怪不得樱桃这么甜。”
她说:“嗯,没错。”
她待到傍晚就走了,重新回到她的樱桃园,想必她真的很幸福。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个荒废的樱桃园里,我站在一个干枯的树下,像是等了几百年的样子,枝桠上开出了第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