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谈完话之后,天色也逐渐晚了。
夜幕笼罩,月上梢头。
虞锦辞别了穆家人,带着侍从折返回府。
按理说她就算是留宿穆府也无甚么,可当下四处有人对穆家虎视眈眈,如果她越是表现得同穆家越亲近,那些人的动作就越快。
为了保证她布的局能够顺利开展,还是先低调行事。
马车中,虞锦斜倚着车厢壁,垂着眼眸听着车轱辘声。
她在心中算了算时日,想来也相差不了多少时日,最多就是小半个月的事。
虽然她很想立刻就报仇,可对手也不容小觑。
她眼下一无所有,而对方拥有的却不仅仅是一个门阀家族的势力。故而,她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容不得一丝差错。
晋王,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诸多皇子中,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没动过心思想要跟赵承逸争上一争,可是若没有足够的势力与实力,也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比如说,安王。
安王是皇子中封王比较早的一位,但母族势力薄弱,自身能力也不怎么样。
虞锦回想了一番,上辈子也不是没有跟安王交过手,该有的了解也都了解过了。
比起晋王而言,她还真不看好安王。要是安王有能力,上辈子也不至于逼宫不成,最后落得个血洒大殿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晋王,到最后也算是唯一能够在帝位之争中全身而退的一支。
再加上穆之恒和晋王交好,就没必要舍近求远了。
在心中理了理思绪,虞锦忽然觉得内心安定了不少。
马车的车轱辘响了一路,虞锦也想了一路。
很快就到了忠义侯府,车辆停到了大门外。
车外穆远喊了声:“姑娘,到了。”
虞锦轻声应了句,在采薇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进了门,一路到她自己的院子里都很安静。想来也是,这个府上有谁会关心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在不在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回府呢?
虞锦看了眼院墙出爬得高高的蔷薇花藤蔓,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懒得解决麻烦。
“姑娘,您又站在这里了,外面起了风当心着凉。”
采薇走了进来,便看到站在窗边发呆的虞锦。
窗开着,风从窗外透了进来,她急忙走了过去,出声提醒了句。
“你家姑娘有那么弱不禁风?”
虞锦不假思索便回了句,换来的是采薇眼神里的惊慌,她立即板着脸,开始数虞锦过去一年因着受凉病倒了多少次。
这些话采薇在她耳旁不知道念叨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担忧得不行,自己在她眼里就跟纸扎的人一般一破就碎。
虞锦听完,觉得也有些好笑,便轻笑了声,嘴上应她:“知道了,我的小管家婆子。”
瞧着采薇这般较真的模样,也不反驳,只好往后退了些,折身坐回了塌边。
采薇仔细检查了一边窗可都关严实了没,确认过没有遗漏的地方后才放下心。
听自家姑娘这一句调侃,她小嘴一瘪,有些羞恼:“姑娘,您还笑话奴婢!”
“您身子弱,要是再病倒了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好全,到时候岂不是白白让夫人和二姑娘看笑话吗?”
采薇觉着自己快为她家姑娘一颗心操碎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给他们看笑话。”
虞锦见采薇正经起来,也不好再逗她,哄了声:“好采薇,可莫要恼了,好不好?”
采薇小声地哼了声,转开脸。
她家姑娘可真是的,每次都这样。
“你再不给你家姑娘我梳洗,我可要熬到深夜了。”虞锦仰着面打了个呵欠,眼里泛起一层睡意。
采薇这才转身看过来,一边替虞锦更衣一边说:“姑娘呀,表公子这次给您带的礼物里有一盒香,听说是江南姑娘们最喜欢的呢,回头给您点一些。”
香吗?想来是阿兄托人买到的。
先前自己就跟他说过想要一盒江南的香,他定是记住了。
虞锦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试试怎么样。”
采薇连声应好,替她拆完头发,就出去准备沐浴的水了。
虞锦开始犯困了,上眼皮和下眼皮如同捻到一起似的。
她手肘支在妆台上,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撑到沐浴好后,虞锦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采薇收拾好了东西,端了香炉进来寻了位置摆放好,临踏出门时又停了脚步说道:“还真别说,表公子这香怪好闻的。”
“是吗?”虞锦困倦到有些恍惚,也没闻到到底是什么香味,笑着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也歇下了。”
采薇得了话,退了下去,将门关上。
屋内霎时间静了下来,有淡淡的香味萦绕着,又催得虞锦那丝困意更甚。
她脱了鞋袜,正准备躺到床上去,便听得“咔哒”一声响,吓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谁?”她拢了拢亵衣,赤着脚走到窗边查看。
原本关严实的窗此时却开了条缝,窗外的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不见了踪影。
虞锦眉头蹙着,回想了下,分明采薇把窗都关好了的,怎么现在这里开着?
难不成是落下了忘记关的?又或者是自己打开透气忘了关?
她揉了下眉心,有些烦躁。
虽然天已经开始热了,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微冷,瞧着今晚的天也不算特别好,谁知后半夜会不会下雨呢?
想了想,还是关上吧。
她伸手去拉窗框,忽然一道力抵住了窗。
虞锦呼吸一滞,定睛一看,窗外站了个高大的人影。
“谁!”她惊呼了声。
窗外的人抬手拉开了窗,一个巧劲翻了进来。
虞锦惊魂未定,愣在原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她呆呆地侧过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周以洺。
“周相爷?”她惊诧地唤了声,道:“不知相爷深夜不寐夜探女子闺房所为何事?”
虞锦有些气恼,脸色还白着,呼吸乱作一团,胸前起伏不定。
周以洺微微移开了眼神,心中却是安定了不少。
“自然是有要事同虞姑娘相商。”他捻了捻手指,一本正经地说着。
原本是突发奇想,想来就来了,可到了此处,听她这么一问,他忽地觉得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似乎说不过去。
反正那件事都是要同她说的,如此一来,也恰好省了些力,索性跟她直接明了地说了好。
虞锦轻嗤了声,转身往桌边走,道:“虞锦此处没什么好茶可以招待相爷的,您随意就好。”
说着,她倒了杯茶,做了个“请”的姿态。
周以洺余光瞥到桌上那杯茶,语气轻飘飘道:“虞姑娘这是......想让本相今夜都别睡了是吧?”
虞锦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大晚上谁还喝茶啊?
她连忙致歉,只好作罢。
算了,也别喝了。
正经人谁大晚上翻窗进姑娘家的房间啊?
她垂着眼眸,跟着周以洺坐到了桌边。
“别动。”周以洺忽地说了声。
虞锦茫然,抬眼看他:“怎么?”
周以洺眸光微闪,入目处白皙小巧的足有些让人心猿意马。
他微咳了声,维持着面上的不动神色,道:“去把鞋穿上。”
虞锦抿着唇,虽不知何故,但还是到了床边将鞋袜穿好了再过来。
“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相爷费这么大劲儿来找虞锦。”
她坐到左边,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看不出方才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