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骄阳似烈火般灼烧着大地,阳光毒辣让人苦不堪言,然而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在玄水宗内却有着一位少年,赤着脚袒露着上身,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石缸,一步步艰难走着。
少年名为秦江,方今年龄不过十五,是玄水宗内的一位侍奴,所谓侍奴就是专门侍奉他人的奴隶。
他肩上扛着的石缸内装满了水,估摸着加上本身的重量起码有三、四百斤,若非不是他全身皆是绷紧的肌肉,或许早已经被压倒。
他就这么走着,纵然受着烈日的暴晒是个很煎熬的事情,但他依旧走的很慢,生怕水缸里的水洒出。
这一路连能吹动叶子的风也没有,酷热几乎使他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流下就已经挥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送水的地方,这是一座亲传弟子的庭院,假山流水,种着许多柳树,装饰得很是怡情,院内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这是极品灵木所燃烧散发的,能够缓解疲劳,促进修炼。
秦江将水缸放置到院落的一角,朝着房屋方向喊了一声:“赵怀师兄,水我给你送来了。”
他张望了下,见屋内没有回声,也没着急离开,他想着多吸几口这灵木的气味,毕竟这可是连内门弟子都享受不到的。
一身的疲劳渐渐在灵木的香味中释放开了,他也依依不舍离开了庭院,走着走着又不断回头望了几眼。
他也是羡慕,想着能有一天能住进去,但他又无比清楚这根本不可能,他没有这个命,沦为了侍奴,一辈子都只能当个侍奴,命该此,翻不了身的。
送完水之后,秦江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是一间残破不堪的小木屋,就连木头都已经腐朽,散发着一股极其难闻的霉味,整个屋身更是爬满了青苔。
这木屋存在的年龄要比秦江大的多,起初是玄水宗弟子关禁闭的地方,之后换了场所也就废弃了,这九年来秦江一直住在里面。
他很满足这个住处,因为比起其他侍奴的住处,显得太好不过,他们都是住在阴森森的地牢内,见不得天日,像是囚犯一般限制了自由。
之所以秦江能住在这,主要还是依靠一位师姐,一位他朝思暮想也再见不得一面的师姐......
秦江每天都会想起她,每天都会想念她,听闻她已经去了更遥远的地方求学武道,或许今生不会再回玄水宗,秦江就连做梦都是想着能随她一起去......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梦见了又能如何,他不断告诉自己,要认清现实,认清自己的命,你只是个侍奴,一辈子翻不了身的。
进入了木屋内,秦江躺在一张石床上,这石床是他亲手打磨的,就连屋内的其他家具也是他用石头做的。
他躺着没有闭眼,目光毫无焦距望着天花板,无事可干回想着这一生。
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是一个老人在树林中捡到了他,当时的他才出生几天的样子,老人姓秦,他便也跟着姓秦,老人希望他的人生能像江河一般,波涛汹涌,跌宕起伏,便给他单名一个江,取名为'秦江'。
跟着老人的日子很苦,但过得很幸福,老人是爱他的,将好的全留给了他,尽管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苦过秦江。
但,好景不长,不过六年,老人突然去世,留下了秦江一人,为了活命他开始学着乞丐乞讨,学着野犬翻垃圾堆,学着小偷,偷粮食。
然而他所能及的却依旧不够他活下去,就当他觉得生活陷入无比黑暗的时候,似有一道曙光出现了,那是一位'好心人'带他吃饱喝足,穿上新衣。
秦江那时候还天真以为自己的命真好,以后还能幸福生活下去,然后这一切却迅速破碎了,那'好心人'带着他去了玄水宗,用几两金子换来了一条银色冰冷的铁链,彻底且永远将秦江锁在了玄水宗。
每每想到这,秦江都会苦笑一番,笑这个人心如铁石般冰冷,笑这个世间自私得施舍一道光也不能,笑自己为何不是生来痴傻,死在那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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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笑着,他累了,乏了,困意袭来,抵挡不住,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且黑暗,他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天还未亮,天上依旧可见惨白的月亮,和幽幽吐着光芒的星辰。
他走出了木屋,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冰爽的空气,清新回荡在鼻腔内,让他感觉神清气爽。
他抬头望了望星空,星星点点勾起了他那埋藏在美好记忆最深处的片段...那是一位女孩和一位小男孩的故事...
只可惜女孩现在走了,只留下了小男孩...
秦江轻声叹了口气,忧郁着是事总与愿违,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稍作停留凝望星空的他走了起来,来到了一处小竹林,清风吹过,竹林飘飘摇曳,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像是在演奏一支深沉的曲子。
穿过小竹林,他来到了一处大院内,此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他们大多是些体型健硕的中年人,极少数的则是一些青年。
这些人同秦江一样都是玄水宗的侍奴,而这个大院则是他们一天任务起始点,在这里会有管事的人分配任务。
秦江一路走来,有不少人同他打着招呼,他也会热情一一回应。
这些人秦江基本都认识,他们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更有些人曾无微不至照顾过自己,这些他都记得,也会一直记得,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他们就好比自己的亲人。
“都到齐了吗?”后方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嘈闹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
一个身着白衣,身形圆润的胖子走了进来,他五官有些刁钻,脸型很大就像是一张圆饼,双眼细小如同一根线,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肉球,很有喜剧感。
他便是玄水宗的管事,刘峰。
侍奴们见到他的到来,立马向两旁靠去让出了一条路,刘峰冷哼一声走了起来,他不会正眼去看任何一个人,在他面上更是透露着他对这些人的鄙视。
等走到了最前面,他转过身,所有侍奴齐声喊道:“管事大人好!”
他连连点头,很是享受这些人的敬重,因为在玄水宗他的地位也不高,甚至比一些弟子还要低许多,在此他却能感受高高在上的快感,因为侍奴永远且绝对是玄水宗最低等的人。
“今天事务很多。”刘峰边说边从衣服袋中摸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扫眼一看,接着道:“炼丹房的长老需要灵草二十株,百灵果十颗,水三缸,柴木百斤,内门弟子张辰,需要布三匹,长椅一张......”
刘峰读了约莫数十分钟才结束,:“好了,就这么多了,去忙吧。”说罢,他便离开了大院。
侍奴商议了一阵分配了一下,便开始忙了起来,他们每人都是记着一人所需的杂物,这样子就不会乱套,井然有序,介时有人忙完了还能帮帮忙。
秦江接下的是最重的一个活,是那个炼丹长老的,也不是他想接下,主要是三缸水落在了别人身上恐怕三天也完不成,只有他能吃的消,接的下,也就非他莫属了。
他首先要前往采集灵草和百灵果的地方,那里是一座山,一座巍峨挺拔,直入云霄,长年有迷雾环绕的山。
玄水宗的弟子都称它为云烟山,但这并非它真实的山名,只是根据它样貌外形取的,至于真名已经没那么重要,也没人记得。
这地方秦江很熟悉,他少说去过了百次了,他也喜欢去那里,那里空气湿润,灵气充足,是玄水宗的风水宝地,更关键的是那里是唯一一个对待侍奴比较友善的地方,至少会允许他们进入。
秦江也去过另外几处风水宝地送货,无一例外连地都没踏进过,就算是管事提早打过招呼,也依旧会吃闭门羹,遇上心情不好的弟子更是会被他狠狠羞辱一顿,这种憋屈只有他自己知道,谁叫他的命该是如此。
秦江从凌晨走到天蒙蒙亮,才来到了云烟山的山脚下,清晨的迷雾更加浓郁,几乎让整座山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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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沉浸了云层一般,有着朦胧的美。
秦江走进山中,一路可见都是广袤的大树,它们遮天蔽日,粗壮高大,力争上游的枝丫生长着,根茎拔地而起缠绕在大树上,错综交织。
迷雾弥漫的森林,几乎很难看清前面的路,好在秦江走的多,要不然换做一般人真有可能迷路。
“师兄好!”秦江遇见了一名山上巡逻弟子,热情打了声招呼。
那位弟子也是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擦肩而过了。
秦江继续走着,越往里面走越像是走入了仙境,迷雾开始变淡,稀疏飘荡着,掺杂着泥土芳草的气味,有着一股春天的味道。
他要前往到最深处,那里才是灵草和百灵果生长的地方,有专门的弟子负责看管,毕竟每一株都很珍贵。
“什么人!?”突然一道厉喝从后方传来。
秦江属实被得一激灵,立刻停住了脚步,脑子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巡山的弟子,他面带淡淡微笑转过了身,:“师兄,有什么事吗?”
弟子没有回秦江的话,而是冷漠打量着他,答非所问道:“你是侍奴?来干什么!?”
秦江连连点头,回道:“回师兄的话,是的,我是来采集一些灵草和百灵果给炼丹长老送去。”
他也同时打量了下这名弟子,有些面生,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感觉上应该是新来云烟山的,毕竟云烟山的巡逻弟子他都基本认识。
弟子冷冷一笑,围秦江转了一圈,道:“云烟山什么时候能让侍奴进了?我怎么不知道?”
一听此话,秦江意识到这名弟子定然是新来云烟山的,立马解释道:“云烟山的确允许侍奴进,这也是楚月华长老说过的。”他把长老搬出,就是为了让这弟子不会继续纠缠,毕竟他时间紧迫。
“楚月华长老?她有说过吗,我为何不知?”弟子发问道。
秦江一时不知改如何回道,思量了一番反问道:“师兄见到过楚月华长老吗?”
弟子眼神很冷,:“这与你何干,一个小小侍奴,打听什么!”
秦江连忙解释:“师兄,我不是要打听,你要是见到过楚长老,她定然会跟你提起,云烟山是能让侍奴进。”
谁知这一句话不知为何触怒到了这名弟子,他很是生气吼道:“住嘴!我说过我没听到过什么楚长老的话,也没见过他!据我所知道,云烟山应该和坤云地一样,不允许侍奴进入!你滚回去!”
坤云地!
这个地名瞬间唤起了秦江的记忆,立马便想起了眼前这个弟子是谁,他的确是见过的,就在几年前去坤云地送货的时候。
也是这名弟子拦着他不让进,在秦江的记忆中,这弟子有着很强的优越感,觉得侍奴地位这么低,就根本不配进坤云地,就这样秦江当时站了一宿,等一长老路过求助了他才进去。
这次竟然又遇见他,也是够倒霉的,但那又能如何谁让自己只是个侍奴的命,还得赔着笑厚着脸皮,低声下气道:“师兄,息怒息怒,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侍奴,宗门的最低等人,不像你年少有为,就别难为我了。”
说完这话秦江觉得一阵恶心,贬低自己去推崇他人,换做五年前的自己绝对说不出口,宁愿犟着,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终究是时光将棱角磨平了,安然接受了自己的命,侍奴的命。
这弟子听闻这话,冷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自己是个侍奴,就应该知道面子和权利这种东西离你很远,也不会存在,不为难你,哼,真是可笑,你让我不为难你我就不为难你?”
秦江听完有些烦躁和气愤,原以为这么说也就放自己过去了,没曾想这弟子的嘴脸真是丑陋,他强压着火气,心平气和问道:“那师兄,依你的意思我要怎么样才能进去?”
这弟子脱口而出三个字:“打赢我!”
本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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