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第一生命的小林正夫也拿到了东洋经济周刊,他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和白川弘眉头紧锁的表情截然相反,满脸遮掩不住的喜意。
在刚听闻要和分公司合并的消息时,他的内心极为忐忑,虽然心知自己的资历、人脉远超竞争者,但能够在职场迅速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可不会被资历束缚住,多年的职场生涯小林正夫也见过不少,即便他不太看得上白川弘,但那位毫无疑问就在此列。
白川弘提出的企划案,无论他报以何种的看法,但市场的热烈反响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不少人寿保险公司都在研究学习,甚至脸皮厚的直接暗盘照抄也不是没有,更令他感到紧迫的是社长也极为属意这份企划案,为此还否定了他提出的企划,要说这其中没有某种倾向性,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如坐针毡的原因。
但他可完全没想到,幸福居然来得这么突然。
前晚他背后的董事告知考核的要求后,他就有种天降大运的幸福感,虽说第一生命的人寿保险业务萎靡不振很久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第一生命和霓虹各大企业都有合作关系,总部能动用的资源可不是分公司能够比拟,只需要在一月之内依靠着这些资源做出成绩,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则不言而喻了。
“这样的考核条件,小林桑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董事笑吟吟地问道。
“当然。”本部对分公司优势在我,抱持这样想法的小林正夫恭敬地回道,同时他内心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佐藤社长为什么松口了?白川弘不是他一手扶起来的心腹吗……”
小林正夫背后的董事与佐藤勇武是长久的合作关系,但要说感情有多密切,那也是无稽之谈,第一生命保险的股东关系极为复杂,既有各方势力的博弈,又有基于利益的合作,合并后新公司的掌舵人选,一个是合作的派系,另一个则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孰轻孰重的确不好抉择,但考核条件一出等同于宣布白川弘出局,对此小林正夫也猜不到佐藤勇武的想法。
“心腹?”董事嗤笑着说道:“佐藤勇武社长现在自身难保,在反对派逼宫的压力下,只能学佛祖割肉喂鹰了,至于所谓的心腹,那可是一块好肉啊!”
“原来如此。”小林正夫对于高层的政治倾轧一知半解,但眼前的机会他可不愿意错过。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稳稳的吞下这块肉,即便佐藤勇武渡过这一关也是元气大伤,一言堂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被我们吞下去的肉可没有吐回来的道理。”董事口气看似轻松,可眉眼中闪烁的眸光,可见他对佐藤勇武还是颇为忌惮。
而小林正夫能做的只是跟着点点头。
也正是因为前夜的会面,他激动的一晚上没休息好,可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能成为上市公司的社长,所有的疲倦便一扫而空了,顶着个黑眼圈看完东洋经济周刊上面的报道,更加确信白川弘不过是一颗弃子,而他成为上市公司的掌舵人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小林理事,那我们之前模仿白川弘的企划案,还要继续推行下去吗?”野村部长看着上司喜不自胜的表情,问道。
“嗯。”小林正夫还未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这份山寨货的确没有本尊的效果好,但比起他之前的企划案还是要略胜一点点,他可不会讨厌白川弘就因噎废食。
“那我下去忙了。”野村部长恭敬地点头离开。
看着野村离去的身影,小林正夫不由得想起他被白川弘怼的哑口无言的那一幕,心下对他有些失望地摇头,若论能力他的确算不上好人选,但他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忠诚度应该没问题。
“野村君,企划多花些心思,如果做得好的话……”小林正夫特意放慢了语调,缓缓地说道:“新公司本部长的位置,我为你留着。”
本以走到门口的野村部长闻言大喜,恨不得立刻土下座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看着这一幕的小林正夫眯着眼睛,并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他甚至有些享受下属顶礼膜拜的感觉。
如果,我是说如果白川弘也能有这个态度的话,给他在新公司留个位置也不是不行,小林正夫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心中这般想着。
……
……
“白川弘社长在忙些什么?”
“在忙投资部的事情吧。”田中美子取出笔记本看了一眼白川弘的行程,补充道:“投资部与小郡商社的投资协议已经完成了,第一笔投资金即将汇入对方的账户……”
“我问的不是这个。”森进一郎有些不耐烦,他并未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小秘书被森进一郎的表情吓了一跳,她与会长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印象中森进一郎平时总板着长脸,但听他的秘书本人脾气很好,也从未见他发过脾气,但此刻的脸色和昨天的白川弘一样,就像是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算了。”森进一郎也意识到自己的火气不该发在小秘书身上,于是问道:“白川弘社长在办公室吗?”
“在的,刚从外面回来……”
田中美子话还没说完,森进一郎便疾步走到白川弘的办公室。
伴随着脚步声的渐近,白川弘也早已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看着森进一郎怒气冲冲的表情,他笑着说道:“森进桑,坐。”
“我早就和你说过,佐藤勇武对你心思不放在人寿保险业务上面已经早有微词。”森进一郎皱眉埋怨道:“为什么你还在忙投资部的事情,难道说投资那个仅有几家店铺的小郡商社,会比本职工作还要重要。”
肯定的呀,现在投资就等于是捡钱,白川弘心中腹诽,但这种只会激化矛盾的话,他肯定不会说出口,眼下正是需要合舟共济的时候,安抚合作者才是当务之急。
“是因为东洋经济周刊上面佐藤勇武的采访?”白川弘站起来拿了瓶水递到了森进一郎的面前。
“是。”森进一郎面色急切地说道:“今早看到的新闻,这大概是佐藤勇武给我们的最后通牒。”
“今天刚得知这个消息吗?”白川弘笑吟吟地继续说道:“我是昨晚在周刊上面看到的,而这个采访是上周日的事情,距今已经过去了四天了。”说完,他喝了一口水,左手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办公桌,意有所指地看着森进一郎。
佐藤勇武对白川弘可谈不上放心,所以森进一郎于他而言就是眼线,可若白川弘成了弃子,那么所谓眼线还有利用价值吗?
这或许也正是森进一郎得知消息比白川弘还晚的根本原因,没一会儿森进一郎便想通了此中的关节,面露颓色像是被抽掉主心骨般瘫坐在椅子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房间里面只能听到白川弘手指轻敲桌面的声响。
看着这位颓唐的神色,白川弘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他只是想让森进一郎清楚的己方的处境,可不是为了打击这位的自信,于是话锋一转,“森进桑喜欢围棋吗?”
“棋子是否有用,取决于它能否一直待在棋盘上,只要不是死棋,谁又能知道弃子不会在最后阶段成为决定胜负的官子呢?”
八十年代霓虹的围棋热潮还未消退,所以各家报纸、电视都愿意转播围棋比赛,再加上拥有稳定的受众,所以常出现本土中型赛事的奖金比别国世界大赛奖金还高的情况,每有逆转胜的好局,各家报纸都争相报道。
一想到‘逆转胜’,森进一郎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再加上白川弘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所以他面色慢慢恢复了神色,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对方。
白川弘指着桌面上的一沓文件说道,“这是我新的企划案,我们会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