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收了多少钱?”
“···还真是敏锐啊,神净小哥。”
刚一抽出手机接通,绯村一心就将了对方一军。
“这个时间点还刚好地打个电话过来,我可不认为又还是这么巧合。”
将双刀放回到剑匣当中拿开挪动到一边榻榻米地板上,绯村一心重新坐下。
电话对面的是夜神临也。
可以说是这部手机少有的‘常客’了。
“毒岛家的出价是替你还清在我这边还欠下没还清的所有雇佣金,并且另外还给我准备了一大批剑道领域这边企业以及人员各种社会人士的黑料,再加上一些可用的‘名头’···嗯,想要坐稳新家主的位置,这小姑娘倒是蛮舍得的。”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
绯村一心望向对面跪在地上,但双目一直望着自己、连断指之痛此刻都全不在乎的毒岛千冬。
但不得不说,走得是一步好棋。
能够影响到他在这方面决策的人,只有穹、夜神临也两人——穹是因为亲情以及愧疚,她的请求他不管是否很合理都会答应。
而夜神临也则是因为···虽然是他最讨厌的家伙,但不得不说两个人有很大一部分本质是相同的,以己度人之下,不以单纯利益驱动但能用利益来说服他。
“顺带一提的,毒岛家当初和一些生命流派的剑技世家有不低的交情,如果从他们这边入手扯大旗的话,大概不需几天就能把你要的修行法拿到手。”
“还有——我刚好入手个相当厉害的人力资源,巫女灵媒,可以靠血脉媒介卜算到亲属的生死甚至所在地,不错吧?”
“本来是做给海难、地震遇害者遗体做搜寻工作的,但问了后人家说只要媒介的活人血气与灵魂不被另一边完全压制切断掉血脉因果线的话,想要以此强行精准定位活人也是轻而易举···厉害吧?”
果然。
虽然认真来说相处时间不算久,但他明白怎么能够打动绯村一心。
三宫所需的修行法、后续对六花妖组找上门的方法、钱财势力···
绯村一心望着剑匣中的双刀,把眼睛缓缓闭上。
“滴。”
挂断了电话。
睁开眼睛。
“好吧。”
然后给出了回答。
既然心里已经做出了大体决定,那他也不会犹豫。
“谢谢!绯——不,师父!”
毒岛千冬喜色露于脸表,立刻就又低下了头去不断磕头,让榻榻米上染上了更多的鲜血——倒不至于在榻榻米上还能磕破额头,而是左手断指处的伤口。
更加激烈的动作,崩开了更大的伤势。
“去医院将你的手指接上吧,再久一点的话,就真的保不住了。”
将桌面上的茶碟连带手指拿起推到毒岛千冬那一侧,绯村一心说道。
“是!”
而随着毒岛千冬一声令下,她的叔父便是带着家庭医生拿着专业的冷冻器具从又隔壁快步走了出来,不仅将断指消毒处理还冷藏,并给毒岛千冬进行了先行伤口处理。
再接着送到医院。
断指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时间,加上一来医院就已经备好设施推入手术室···可以说包括神经在内断指完全接上,之后几乎不会有任何影响。
“果然是一早就做好准备了么。”
靠在医院手术室的门外,绯村一心将双刀也带了出来,有时间拔出来细细打量着,同时喃喃自语。
但她断指的意志是真的。
一声不吭将自己的手指铡掉···天下又有多少人有这种觉悟呢?
而且,如果他不出声的话,她大概会直接就这样让手指废掉。
断指是为了让他有恻隐之心、打开内心犹豫的缺口,虽然口头上已经答应了,但只要他不开口的话,毒岛千冬为了不另生任何的意外让他感觉不爽,就这样让小拇指断掉烂掉,在身上留下残疾伤口···似乎也不会是什么特别奇怪的决定。
并不算太长时间地,毒岛千冬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没有全麻,意识清醒。
“走吧。”
研究了一会的新入手的双刀,同时与那位代理的叔父聊了一下,绯村一心也没给毒岛千冬留有温柔的余地,刚一出手术室就将她拉了起来。
首先是毒岛家,然后是火葬场。
今日已经是告别式,尸体是必然要火化再带回家的···虽说一般是挑选正午阳气最盛的时间,但今天一直下着小雨,而且现在赶在十二点前地虽然阴气很重,但这边也已经有众多的和尚在念经诵佛,其实倒是没差。
一具、两具、三具、四具···
实际上不仅是毒岛信长,包括其他全部死在那晚的族人和佣人,为了‘等待’毒岛信长的,也都统一选择这这个差不多的时间点先后送入火炉当中。
毒岛千冬全程一直盯着尸体送入炉中,静静等待着他们化为骨灰。
今天,连这里都被毒岛家包场了——不过晚上烧尸本就比较少,所以倒也无所谓。
一炉、两炉、三炉···
绯村一心没有什么忌讳地在后面看着。
毒岛千冬不仅将自己父亲的尸骨收敛入骨灰罐当中,同时在其他一众死者的亲属家人陪同下,还将其余全部所有尸体的骨灰收入到各个骨灰罐中。
和尚换了一批又一批,现场的人也逐渐变少。
那些佣人、保镖或者远方亲戚的家人已经将骨灰罐全部收好,一一红着眼感谢过毒岛千冬之后离开,而只剩下极少数毒岛千冬这样的‘宗家’血脉的人,在静静陪着她。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到化不开,全部的骨灰罐才烧好收敛完毕。
“父亲、叔叔、叔母···”
绯村一心能够听到,毒岛千冬一一抱过那骨灰罐,在小声地一个个念着那称呼以及名字。
“总有一天,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回过头来。
出现在绯村一心面前的,是双目红着流下清晰泪痕,但面色表情冷得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毒岛千冬。
那眼中的情绪,如夜色一般,完全化不开。
将全部宗脉的骨灰罐放到车上带回家,毒岛千冬一个个地将它们供奉到各个灵台上,并摆好照片插上香。
“噗通!!”
等到最后一个将自己父亲的骨灰罐放入主间卧室也是就他生前的、以后毒岛千冬会用的卧室当中,她便是再也撑不住地晕倒在了地上。
失血、手术加情绪。
绯村一心没有打扰毒岛家的事情,只是搬了张凳子,坐在了毒岛千冬房间的门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充满闯入的医生外,出现在绯村一心面前的还有捂着脑袋一脸头疼、同时又像是刚睡醒的毒岛一夏。
看到绯村一心,他明显吓了一跳地清醒了过来,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指着他,双眼瞪大。
不过他的确也是刚醒过来。
因为为了避免他和绯村一心发生冲突,所以毒岛千冬一早就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保证他刚才不在场——那位代理人的叔父对他是有什么说什么。
与毒岛信长不同,看上去就不是称职的领导者。
不过因为到底是上一辈人,知道毒岛家的往事以及很多隐秘,作为辅佐还是合格的···倒不如说这种时候如果出现一位强势的长辈,毒岛千冬的家主之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
“刚巧出现在这里,顺便收了个徒弟而已。”
绯村一心就那样坐在门口。
毒岛一夏满脸纠结,望了望旁边的叔父得到摇头的无声回答,又听到里面医生说毒岛千冬不过是疲劳过度的晕厥,咬了咬牙直接就转过了头。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逃避么?”
“!”
但是绯村一心的话,让他迈起的腿放不下去。
“小时候曾经也练习过剑道,但是在姐姐的光辉下很快就感到畏惧,放弃了剑道去选择篮球,在长大后在学校里也从不敢说毒岛千冬是你姐姐害怕被贴上标签,在被我打了之后就一蹶不振至今不敢去学校一趟···”
“自己的负面催生了妖刀的妖怪,甚至可能一连串连锁反应导致现在的样子,你还依旧在想着逃避么?”
那一字一句,像是锤子一样,敲在毒岛一夏的心里。
之前说过的。
惨案顺序的两个可能性当中,由于绯村一心打了毒岛一夏而导致现在几近灭族的场面,是的确存在有的。
仅仅是三宫春香那简单的校园欺凌时间,一路延伸了过来。
也就是说——起因其实可能就是毒岛一夏。
他的幼稚、他的不成熟,导致了几乎家破人亡。
“···”
被绯村一心如此说着,毒岛一夏握紧了拳头。
毒岛信长已经死了。
正统的宗家一脉可以说就剩毒岛千冬和毒岛一夏,虽说家主是毒岛千冬,但毒岛一夏也不可能和过往一样能够继续当个‘傻二代’,还是被叔父告知了毒岛家一直以来的过往以及现在的现况,不求挑起重担、但起码不要给现在脆弱的毒岛家添加负担——妖怪啊、妖刀啊什么的,一些以前含糊的事情全都给他补充说明过了。
因为他从小到大在毒岛千冬天赋光芒下习惯性的逃避,导致了现在这状况···
说实话,绯村一心这些话可以不说的。
但毒岛一夏的表现相比起仅就几个小时前在这里的毒岛千冬自断手指的决断,实在差得太远了,由不得他说两句——当时的恩怨随着那时绯村一心的殴打已经烟消云散,此刻的话语就仅为此刻而已。
···到底,还是答应了毒岛千冬当他的师父。
“我知道的!!”
毒岛一夏怒吼一声地转过头来,瞪大着眼睛,从绯村一心旁边跨了过去,走进了毒岛千冬的房间里。
怒火之下的第一步。
但如果他能踏出两步、三步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个可以坐上家主位置的大器晚成之人···毕竟,绯村一心才毒岛千冬眼里看到的除了为一族之人复仇的怒火之外,还有一股自灭的情绪。
自己现在从第三人称看到这种情感,还真的,有种说不出的不好受。
绯村一心叹了口气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
因为毒岛一家遇害的惨案,所以天下第一中学生剑道大会在团体赛之后的个人赛暂时延后搁浅。
原本为各地剑道馆地惨案而进行的纪念活动也因为这事,统合一起地也同样放到了后面——包括原本在夜见山举行的夜见山祭,本来是打算和剑道馆惨案纪念活动一起举办,在夜见山河当中举行放河灯仪式以纪念逝者,也同样延期。
本来是上学的日子。
但估计考虑到毒岛千冬姐弟的心情、同时可能也担心媒体来到学校采访发生什么不愉快事情,学校甚至难得地就直接放假了——本来日本在学校当中的学业就不算重,所以这倒是没什么。
绯村家中庭里的空地。
在毒岛家吃过早饭过后,绯村一心就带着毒岛千冬回到了家,并换过了衣服。
“接着。”
没有絮絮叨叨什么手指的伤势、复仇的理由、利益交换,绯村一心只是单纯地成为了毒岛千冬的师父,从家里找出存放了很久的两把长刀,扔给了毒岛千冬。
真刀。
除了没有完全开刃之外,完完全全就是按照真实战斗所需的要素所锻造的武器——同时,也是和神净一样,与武士刀完全不同的造型。
整体修长,比武士刀更显笔直。
刃处只有上半部锐利而从剑尖向下逐渐收拢到快接近剑锷的位置完全无锋,反倒是背面在刀尖的部分有接近一掌距离的锐口。
并且刃口部前端尖口部分是有点像尼泊尔军刀一样向外隆出又收拢回去,和背部向刀尖拉去的一掌开锐部分一起,构成了甚至有明显剑脊的‘剑尖’。
刀、剑、枪、棍···
正如神净流的招式当中融合了各家之所长一样,这‘神净’也同样有可以让各种招式发挥的部分。
第一眼看上去怪异,但用者习惯了之后,便是能发出强大的效果。
“你既然向我拜师,那么想必也是因为不想使用毒岛家的修行法,那我就不考虑其他地,只按照我所掌握的‘神净流’的方式来给你教授了。”
看毒岛千冬拔出仿造的神净后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开口的样子,绯村一心点了点头。
“剑术是和剑道完全不同的···虽说你的实力放在这个年纪的普通人中已经非常强大,但在剑术领域里不过是雏鸟——仅仅是真刀与竹刀乃至是木刀的不同,就是你完全不了解的陌生领域。”
“咻————”
因为是没开刃的铁刀,所以绯村一心挥起一刀也有种呼啸的声音。
挥过的是旁边的用作葡萄腾架的竹木柱。
“哒!”
看上去完全什么都没有,但直到绯村一心反手用剑背轻敲柱子错位之后,毒岛千冬才发现其实上面存在一道光滑的痕迹将柱子上下一分为了二——因为太过整齐,甚至视觉都没察觉到异样!
毒岛千冬的眼中满是震撼。
竹刀与竹刀的撞击、竹刀与木刀的撞击、甚至她被附身情况下就与绯村一心进行过的真刀与真刀的撞击,那多么响亮或者宏大的对抗,却甚至没有此刻绯村一心这轻松惬意的一刀给她来得让大脑轰鸣。
用钝刀,光滑地切开甚至能够做建筑材料的坚硬竹木柱?!
···直到这一刻,毒岛千冬才明白,自己与绯村一心之间,到底相隔了有多么巨大的鸿沟。
“最简单的,先将刀筋练正为止。”
收刀。
挥刀。
绯村一心又一刀轻轻挥出,明明感觉是和刚才差不多的速度和力道···但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完全不同。
“哐!!!”
钝刀再度砍在竹木柱上,这次却只是让竹木柱颤动着地轻微弹动,仅仅在上面留下一倒不甚深的痕迹——甚至连中空部分都没触及,钝刀就已经被弹开卡住了。
“如果让你来砍的话,同等力度上,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绯村一心将斜着的刀抽回。
眼睛瞪大的着连闭上似乎都做不到的毒岛千冬僵硬地移动视线。
只见竹木柱只有一道粗糙的创口,虽说看上去似乎不错,但对比刚才那光滑的一刀···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仅是行剑与剑向重合的刀筋是否笔正,便是会有天大的差别——这是过往竹刀告诉不了你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