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友人
数百年的沉睡并没有让清彦把空白兄妹彻底忘记。
不过和他记忆中的面庞相比……即使空现在是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的沮丧蘑菇状,看上去也健康了太多太多，那常年不出门在家里捂得白到发光的肌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小麦色的元气外在。
如果换身衣服再闭上嘴,或许还能假装一下运动社团的成员。
“好久不见,空，白。”
站在萤丸的警戒距离外,清彦淡定地抬手打招呼，就好像他们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朋友。
白掐了一把空肋骨上的嫩肉，再次被疼痛从羞耻中唤醒的空坚强地没有流下眼泪，他站直身子,轻咳一声，摆出了帅气的姿势，“好久不见,辉夜大人。”
然而腰下面那两条打摆子的腿暴露一切。
“辉夜大人”这个称呼清彦许久没有听到了，竟然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怀念,于是他用着空白极为熟悉的口吻抱怨道：“不是说好叫我名字的吗？朋友之间哪里会用大人这种尊称。”
“是的辉夜大人,好的辉夜大人。”
空下意识地接了上去，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们三个凑一起时常常会重复这个无聊的玩笑可每一次说出来后，大家就会大笑着拍对方的肩膀，所谓的无聊在笑声面前不值一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白握了握拳,“清、清彦……先生……”
嗫嚅了半天，白用了青花鱼称呼清彦的方式。
没办法,不知为什么,她和哥哥总是想把清彦捧得高高的，然后双手合十朝着对方拜拜……每次直呼对方的名字，特别是有第四人在场的情况,他们两个念完后都会有着神奇的心虚涌上心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明明就是个名字而已！
明明我直呼安倍晴明的大名都不会慌的！
多说无益，再怎么在心里咆哮，面子上还是维持着乖巧模样的空老老实实地跟着妹妹一起换了称呼，两个人宛如逃课被教导主任逮到的小学生，两手紧贴裤缝，等待着清彦的下一个指示。
清彦：“……”感觉自己多了俩后辈。
他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身高样貌带给普通人的压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存在感极强。和女神做了交换成了神使后，清彦本就令人瞩目的外表下还带出了一股非人的气质，普通人看了直接心生退意。
空和白的表现比清彦想象中好太多。
“还是换个地方聊吧，鹤丸，帮我们带一下路。”
小巷子的环境着实不适合旧友相见，随着清彦的话音落下，凭空出现的鹤丸国永朝着对面三人打了个轻快的招呼。
当鹤丸想要平易近人时，没人能够抗拒他的魅力，原本想要立刻回家的兄妹，愣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跟在清彦的身后，被鹤丸引到了高级料理屋的包厢里。
啊啊啊啊这地方一看就很贵！
空白两人的见光死属性，决定了他们即使钱包鼓鼓，也不会来到这种让人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的高级地盘。果不其然，当穿着精美服饰却只是来上菜的侍女鱼贯出入时，他们两个恨不得把头塞到桌子下面。
这副假装鸵鸟的样子让清彦无声地笑了半天。
“已经没有外人了。”
清彦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也让鹤丸叮嘱了店家，之后不需要其他服务，所以在我们离开之前，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活过来了。”
保持着端正坐姿许久，空和白唯一的感受就是他们的双腿正渐渐地不属于自己，而姿势一变，那令人牙酸的痒意从骨头缝里蔓延出来，两人戴着痛苦面具，对从一开始就随性坐下，完全不受规矩限制的清彦投以怨念的眼神。
“为什么你不跪坐？”
念出了空白眼中的话语，清彦作沉思状，给出答案，“因为跪坐腿会麻。”
萤丸叹气，来到空的身边帮他按摩小腿，那滋味可想而知，空脸上的痛苦面具更加扭曲，还不能嗷嗷的叫出声。
万一他这边一出声，那些候在不远处等着拉开门服务的侍从要进来，他那本就没有多少的脸面，不就直接荡然无存了吗！
为了自尊心，空忍住了。
白在目睹了自家哥哥的惨状后，默默放弃了脸面，她平躺然后抱膝，在平整的榻榻米上滚动。像个糯米团子的少女滚起来更显可爱，终极妹控的空看到了妹妹的萌样，似乎忘记了腿上的痛。
于是萤丸大力一摁，让空重回现实。
“嗷！”
他终究还是叫出了声，不过鹤丸的叮嘱格外到位，即使这声音像是在杀鸡，候在不远处的侍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稳稳地站在原地。
“……萤丸，我是哪里得罪您了吗？”
空虚弱地伸出手，他主动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哪里做错了您就说啊！为什么要突然摁我腿！我好痛啊嘤嘤嘤！”
“没有，主上您怎么会做错呢。”
萤丸熟练地阴阳怪气回去，他把白扶起，让女孩能够稳稳地坐住，又将餐具摆得离白的手边更近一些。这冰火两重天的态度让空忍不住对窗流泪，然而清彦专注于桌上的食物，白想要心疼哥哥，却被萤丸摁住无法动。
最后，空垂头丧气地坐回桌边，当然，这一次两人都选择了更为舒适的姿势，谁再为了面子用跪姿，那是脑袋进了水。
清彦对于这活宝般的审神者与付丧神接受良好，要不是考虑到空的心情，他甚至想鼓鼓掌，这可比普通的情景剧有趣多了，“要喝吗？”他拎起桌上的酒壶，朝着空示意。
空面无表情，“喝不了，谢谢。”
他还是个标准的未成年，况且酒精在付丧神的眼中宛若毒药，他要是敢喝一口，等到回本丸后，萤丸和其他付丧神能把他拎到训练场里好好的掉上一层皮，就算白过来劝都没用。
“真可惜。”
瓶中是度数极低的果酒，在清彦眼中和果汁没有差别，他给自己倒上一小杯喝掉，觉得这样不过瘾，干脆把盛菜的小碗腾出来满上。莹白小碗里，清透的碧绿酒液悠悠一晃，圆润的酒晕一圈圈漾开。
这下就连白也投来了渴望的眼神。
“不行哟。”
清彦炫耀起来，“那边的萤丸，要不要给你倒上一杯？”
“我自己来就好。”
顶着张娃娃脸的萤丸婉拒了清彦给自己倒酒的好意，他在自家两位主上泫然欲泣的注视下倒上一小杯，抿了一口后还沉稳地说了一句好酒。
能不好吗？空酸溜溜地想，清彦家的那群刀子精恨不得把清彦捧在手心里放在头顶上随身携带，能够出现在清彦面前的东西，必定是他们在能力范围内找到的绝佳，酒暂且不提，眼前这些难得一见的菜品让空大开眼界。
不能喝酒，那就吃。
把悲愤化作食欲的空努力往肚子里面塞，他和白的口味很是相近，自己要是吃到了什么合胃口的菜，下一个动作必定是往妹妹的小碟里夹上同款。
在爱护妹妹这方面，空不会输给任何人。
清彦停下了筷子，微笑注视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他看出了空白面对自己时的拘谨，以这两人的聪明头脑，估计早就推测出了自己醒来的原因要是他们能傻一点就好了，可要是傻了，估计两边就不会产生交集了吧。
人是会被感情影响的。
更是无法控制的。
叹息藏进了心里，在这一刻，清彦看到了他与空白之间横着的那面墙壁，他隐隐有些失落，因为从这一刻起，两边的关系注定不可能像以往那般亲密。
叙旧在上演，清彦把主场让给了空白，他听着两人讲述生活中的小事，或是抱怨他们的付丧神心太狠，逼着两人吃健康食物还要每天跑圈，或是吐槽青花鱼和蛤蜊两个人真是可怕，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走了歪路，和他们这些良民泾渭分明。
这就够了……够了呀。
清彦端起小碗，与只有果汁可选的空白碰了个杯，“今天就到这吧，再继续下去，你们家的萤丸都能以眼杀人了。”
萤丸神色如常，仿佛被说的不是自己。
空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在清彦的面前，他和白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但再热闹的聚会也会迎来结束，因为还有人在家里等着他们。
回去晚的话，可是会被大家长们一个个的教育过去。
“那我们就走了哦。”
白拉着哥哥的衣袖朝清彦挥手，“再见，清彦先生。”
“再见。”
宽大的袖子滑落，掩住了清彦结实的小臂，他目送着走出十米远就重新吵闹起来的三人，和等待自己的鹤丸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清彦大人，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
鹤丸突然开口承诺，“我们与您度过了同一段时光，与您承担着同一份罪恶；我们是共犯，永远不会分离。”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拉长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惨了，我烤了鸡腿，然后给鸡腿翻面时手滑没有端住锅，一锅肉全部扣地上了呜呜呜呜呜呜qaq
明天会有个长长长的大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