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重重而过。
阁楼殿宇的框架仍可遥想当年的磅礴大气,但内里早已不剩下任何。连最凡常的清尘阵法都已损毁,屋内尽结蛛网,与破旧的珠帘屏风相连,几乎找不出通行之处。
陆启明施术诀将前面尘土拂去,一边打量着四周。
秦门以风水著称,也依风水而建,五行术数之妙蕴含于宫殿群的每个微小细节。不过陆启明走的这一路并非紧要道路,也便免了那些残存机关的打扰。
又迈进一处屋子,也不知当初是用作何用,其中依星位摆放有五面高大的铜镜。
陆启明在其中一处还算完整的铜镜前停住脚步,凝视镜中自己的倒影。
镜面虽日久斑驳,但依旧能看到其中少年平静且专心的眼神;眉目十分清秀,即使没有笑容也会使人下意识感觉亲近。这正是人们最常见到的他。
他笑了笑,忽然自语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显然是陆启明。”
然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感受着右手手心隐约的温热。在之前救秦悦风时,情急之下他几乎就要激发母亲曾给他留下的印记――只不过一旦用这种方式解围,必然会让季牧他们看出自己的虚张声势。所幸花月预料之外的出手相助。
陆启明运起凤族灵气微微催动印记,它立刻显露出明亮的赤金光辉,含而未发。
“也是凤族。”
他侧耳静静等待片刻,但周围只有愈渐汇聚的五行元力,无任何其余动静。接着他手腕一转,疾速以前世之法凌空凝出一枚符篆。
“渡世者。”
符篆无声印上铜镜,镜面重归清洁明净。
陆启明良久注视着镜中清晰的倒影,接着说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
“不,我现在应该是承渊。”
话音落的那一刹,他的气息蓦然变了。原本小周天境的凤族气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缥缈而高远已极的意蕴,难以捉摸。
只不过,还远远不够稳定。
“承渊……承渊。”
陆启明眉头紧皱,再一次回想着有关承渊的信息。
……
“修为?不,没有人能说得准承渊修为几何。”
――陆启明还能记得那是在道院风露谷,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说这句话时安澜公主正斜斜靠坐在树枝上,丝毫不顾及自己难得穿了次裙子。
而陆启明自己则正做在一旁的凉亭泡茶。茶叶是诸葛师兄亲手制的,叶叶分明齐整。
当时,对某些事情,陆启明虽了解得不如现在清楚,但至少已意识到了自己在“规则理解”方面的特殊天赋,于是猜测道:“他或许很少亲自出手。但应该被人目睹过许多次规则层面的运用?”
女子眯眼看着远方的云彩,颔首道:“确实是这样。若论规则领悟,他至少不逊于任何归元境。”
“但承渊毕竟也是九代,”楚少秋听到这里,提醒他们道:“不要忘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只有不到二十年。就算有前世的记忆,他也绝无可能达到归元境。”
楚少秋正盘膝坐在圆湖旁的巨石上观水。他正常情况下其实是一个修行十分努力的年轻人,一有机会便投入至水奥义的领悟之中。
“那是自然。”龙安澜续道,“但已证明他至少有小奥义强度的真力,结合规则,在大小奥义境中几无敌手。若是对上归元境……不确定;但全身而退没有问题。”
楚少秋回过头,认真道:“早晚有一天要遇见的,启明你一定要小心他。”
陆启明微笑应道:“好。”然后朝他们招手:“过来喝茶。”
楚少秋与龙安澜便回到凉亭。三人随意交换些近几日切磋的体会,偶尔聊几句各处听来奇闻趣谈。又一日平平淡淡过去。
……
回忆间,陆启明嘴角不自觉带起柔和的笑意。
然而就在他微笑起来的同时,方才逐渐聚起的属于承渊的气势不受控制地开始崩散;他又一次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气息。
陆启明笑着摇头。
果然。纵然他已洞悉了这个空间的秘密,想要催眠自己立刻成为另外一个人,仍是太过困难了。
思忖片刻,陆启明自语道:“那就再换一种模式……”
他抬头,直视着镜中的人影,缓缓道:“我依旧是陆启明。但我也是承渊。”
“陆启明与承渊,他们本为同一个人。”
……
……
不同于其他人经历的漫长传送,秦悦风感受到的空间变化只有一瞬间。
映透着海洋深处波光的玉石地面;庞大的守护阵法犹如天空一般将整座地宫笼罩,极尽目力亦望不见尽头。
秦悦风站在这片光影变幻的深蓝空间之中,震惊地仰望前方古老的祭坛。
他感知到了这里无数魂玉所代表着的意义。
魂玉清澈的光辉笼罩着他,微带有月光般的凉意。身周萦绕着一种神秘而深远的气息,令秦悦风心神安定,感到了一种源自血脉的亲近――仿佛是当年秦门无数祖辈先人的目光,正跨越千年光阴、温和地凝望着他。
秦悦风缓步上前,跪下叩头。
“请原谅晚辈的不敬。”他在心中诚恳地默念着,“我要救一位挚友,也是我们秦氏的朋友,所以……”
他站起身,想道:“我必须继续向前。”
秦悦风依旧虚弱,所以步速只如常人,但一刻没有停歇。他一步步走上祭坛,直至站在祭坛之顶,遥望更远处的浩大宫殿。
无数魂玉的光辉在他面前交错,形成一片神圣浩渺的光晕。秦悦风正准备绕过、继续前行,但却在靠近的下一刻从中看到了隐约的画面和……季牧?!
秦悦风顿时僵立在原地。他确认自己不会认错。季牧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得。
定了定神,秦悦风立刻想到――既然他们都传送到了一处,那启明呢?
秦悦风下意识抬手触碰魂玉的光晕,瞬间从灵魂感受到一阵舒适的清凉,其中一切场景的细节随之展露于他的脑海。
下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秦渔的声音――
“……陆启明,你可比承渊差远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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