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紫石县是苏中地区的一座小县城。鱼米之乡,四季分明。我在这个小县城的一条不太繁华的商住两用街道上开了一家酒馆,简单的霓虹招牌上就只有四个字“故事酒馆”。酒馆分前后院,前面用来经营,面积不大,全是简单的实木装潢,所经营的品类说不也不多,说少也不少。说它不多的原因是酒馆除了酒之外,就只有卤肉加清炒蔬菜;而说它不少的原因则是,相熟的客人会自己点菜,只要你提前一天预约,第二天你能吃到你想吃的所有菜。后面除了我自己睡觉吃饭生活的屋子外,空荡的中空院子里种满了树木蔬菜瓜果。桃树、梨树、柿子树、桂花树……
我叫汪森,没人知道我从何而来,他们与我的相识皆是从酒馆开始。
正文:
十月的紫石,空气中已经有了微微寒意,清晨也慢慢被薄雾笼罩,凝成的小水珠附在黑色毛线外套上,白茸茸的一片。手一抹,湿哒哒的令人难受。我不太喜欢早起逛菜市场,相比于白天,我更喜欢黑不溜秋的夜晚,不过今天是个例外,有人预约了。
“老张,今天有没有从乡下收上来的鸭子?”
鸡鸭摊上,一只只被囚禁的鸡鸭无精打采的匍匐在笼子里,等待着被人宰杀,笼子旁边的脱毛机,在这寒冷的早晨升腾起一股热腾腾的白气。老板穿着一身黑色腥臭的半截袖正不停的忙碌着,听到说话,抽空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吐出一嘴如泰方言:“有,好长时间不曾看见你了啊,最近忙弄什呢?”
“还能弄什呢,不就是天天等阿在店里。”我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小苏烟,准确无误的丢进干燥的钱盒子里。
“今天做什呢稿子啊,老鸭汤还是红烧啊。”这个菜市场的老板们都知道我这人喜欢吃更喜欢研究做菜,老张也不例外,偶尔烦闷的时候他们也会去我店里喝点小酒,一来二去我与这些菜市场老板也就熟悉了起来。
“烤鸭,人啊昨到儿微信上点的。”说实话,我本不想接这个预约,不过想想人家也是老顾客了,还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女,也就应承了下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太繁琐,店里没有专门烤鸭子的设备,我也不太可能因为这一单专门去买一个这样的设备。
手里抓着粗壮的鸭脖子,又寻了几种院子不产的新鲜蔬菜,我便走出了菜市场。
烤鸭有南北之分,北有北京烤鸭,南有南京烤鸭,在往南还有广东的烧鸭。三者各有千秋,北方烤鸭吃的是一个皮酥肉嫩,南方烤鸭则是吃的一个味香。而紫石靠近南京,做鸭子的方式与南京差不多,着重味香。我还特地问了一下客人想要什么做法,客人简单的回了一句:“按你自己的方式做吧。”我这人心思比较细腻,隐隐觉得屏幕对面的那个女人兴致好像不太高,不过我这人从来不太喜欢主动探究别人的内心世界。
给鸭子的脚踝处绑上一根细绳系到酒馆后院的桂花树上,然后特地去不远处的河道里捞出了些许浮萍,拌上一些麦芽啤酒,端到树下。饲料喂养跟河道放养的鸭子肉质不同,放养土鸭腥味较淡,肉香盈溢,肉厚且富有弹性,其中尤以吃浮萍、螺丝长大的鸭子最佳。
喂完鸭子,就要做一个黏土烤炉了。不用出去特别寻找,院子果木树下就有黏土,深挖几米就能看到黄颜色的泥土,取出,再用水搅和几遍,制成一顶圆顶土盖。深坑四周也摆放上一圈五六十厘米高的烧火砖,再做好通风口、放柴口,一个烤炉便做好了。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看了眼时间,距离客人上门还有七八个小时,简单做了顿午饭,便又急忙处理鸭子。鸭子酒量不太好,一盆特质浮萍吃光后,就懒洋洋的窝在桂花树下眯着眼晒太阳。
现已盛秋了,桂花树上黄色的小花儿开满了树枝桠,浓郁的桂花香飘满了院子,估计要找个时间将这些桂花采集下来,制成桂花蜜、桂花糖备用。
我从厨房拿里一把菜刀,趁着鸭子迷瞪,在它脖子气管处开了一个小口,将准备好的白瓷碗放在下面,收集鸭血。完成后,将其丢进是先准备好的60°左右热水里,文火烧水,浸透几分钟,待到水温上升至65°左右即可捞出褪毛。
褪毛也有讲究,要快准狠,不能让皮质受损,也不能让鸭皮溢油。
褪毛完成后,便可以掏膛吹气。掏膛步骤很繁琐,要拉鸭舌、断气管……这也是我不想接这单的原因,不过都已经应承了,也只能继续处理下去。
一切完成后就是烤制了,只不过由于是先没有腌制,也来不及挂糖色,所以我想了另一种法子。将鸭子挂进烤炉,燃起果木的那一刻,距离客人上门已经不足四个小时了。
准备好卤肉、酒水之后,夕阳已经西下,我也准备开门迎客了。天气渐寒,温热的米酒飘逸满整个酒馆,在街道上都能闻到厚重的酒香味。
“酒香不怕巷子深”在现在这种商业环境下已经不再适用了。合适的营销手段才能引来客人光临,但是我比较懒,也不太看中营业数据,一直都本着得过且过的营业心态,简而言之,生意不太好。
偶尔上门几桌客人,也就是喝点小酒,吃点卤肉,再点两盘小青菜。喝酒之后吵吵闹闹,却充满人间至味。我看了一眼吧台上的时间,距离八点还有十几分钟,女人发了一条微信:“我马上就到了。”
我马上跑去了后院,将鸭子从烤炉内取出,由于少了一遍挂糖工序,鸭子表皮并没有大饭堂制作的那么充满焦褐感,但是果木文火炙烤出来的表皮却异常酥脆。凑近鼻子闻了一下,除了果木烟熏的清香加肉香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味道了。
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个失败的菜品,但是我却高兴了起来。将烤鸭挂在树上,一刀砍下鸭屁股,一股充满了肉香、卤料香味的汁水从后面喷射而出。
“漂亮!”我自言自语叫道,同时,客人也上门按响了吧台的铃铛。我快速的将鸭肉斩块处理好,摆好盘去了前院,果不其然是那个预定的客人。
“您好,这是您的烤鸭,还有几盘清炒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