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雁,你还不交出解药?!”孟乾坤铿锵道。
南飞雁浑身外伤渗着血,又残破又狼狈地仰躺在坑地,他起不来了,可脸上依旧是那副嘲讽的笑意,一开口便是笑:“哼哼哼……”
“你……!我再说一遍,再不交出解药,便让你魂飞魄散!”孟乾坤将枪头更逼近一些。
南飞雁的喉结下被戳出个血窟窿,但孟乾坤掌控精准得当,并没有伤及到他主动脉,让他还能张嘴嘲讽几句:“没有解药。”
“孟堡主,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杀了便是,解药定然在他身上。”
“赶紧快把这妖孽杀,替我师弟师妹报仇!”
“杀妖孽,报血仇!”
孟乾坤置若未闻,猩红的眸子依旧紧盯着南飞雁。
南飞雁慢慢撑坐起身,巡视一圈坑外周围群众,趾高气昂地拿出一支葫芦形水晶瓶,众人立刻便激动了,
“那是解药吗?”
“应当就是解药吧……”
“定然是解药!孟堡主,快啊!”
孟乾坤也立刻将枪往回撤了撤,空出一只手伸出来,道:“快将解药交给我,我可饶你不死。”
“呵、咳、呵呵——”南飞雁似是被孟乾坤的话语逗笑,这回他不再看孟乾坤,昂首蔑笑,
“你们牢牢记住了,这个,叫商女泪。”www.panguxs.org 盘古小说网
说时迟那时快,南飞雁一指顶开葫芦瓶的瓶塞,一口便把商女泪全饮下,紧接着他将那葫芦瓶化成齑粉,手腕一翻又拿出一支纸槌瓶,对众人笑道:“还有这个,叫烈女泪。”
说罢,又是顶开瓶塞一口饮尽,而后迅速将掌中的纸槌瓶也化为齑粉。
“他什么意思……”
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南飞雁狂笑着,目眦欲裂地朝孟乾坤最后吼出一句:“乾坤啊!我在无间地狱等着你!”
最后,南飞雁七窍流血,化为一滩血水,连一丝灵魂都没有留下。
孟乾坤呆愣在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而无辜的众宾客此时气愤难当炸开了锅,
“孟乾坤!你不是承诺说此劫会有解决之法吗?”
“孟堡主你让我等如何信你?”
“哼,他孟乾坤又未中毒,对他来说此劫算劫吗?”
“哎呀,本以为希望就在眼前,哪知道转头成空?”
有激烈质问的便也有自暴自弃的,一大髯壮汉将本命宝刀一扔,一屁股坐地上哭嚎到:“哎,我那两个师侄何辜啊?他俩都才14、5岁,这是第一次跟我出山门长简直,便遭遇不幸……我、我实在没脸回师门了,横竖是个死,不如便死在这孟家堡,恶心恶心孟乾坤。”
那大髯壮汉的状态也是在场许多元婴期修士的想法,现在下毒的始作俑者南飞雁一死,连个能讨要解药和报仇的对象都没有,他们俱中着毒即将死亡,合力都未必能打过孟乾坤,那只能死赖在这孟家堡恶心孟乾坤了。
何峻走过去将那宝剑拾起,又将那壮汉一把扶起,递还宝刀道:“黄世叔,事情远还没那么糟糕,我见您有运功,现下也无大碍,您不如再仔细内观一下,看看这毒可否能化解掉?”
那姓黄的壮汉接过刀,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片刻后他睁眼,眼中闪烁出一丝惊喜:“可以!这毒真的可以化解,不过得花一段时间。”
何峻点点头,他看一眼盛宴,结合刚才南飞雁所为,他已相信盛宴的推测完全正确。
何峻纵身飞至孟乾坤身旁,提气向周围众人道:“诸位师伯师叔,那南飞雁的举动,便是想告诉大家,他制作了两种毒药,两种毒药皆是普通毒药,只有合起来用才会至人身亡,如若不信,大家可以冷静下来内观神识一试。”
其实有余力能熬到现在的,本就俱是只吃了一样毒药的幸存者,众幸存者将信将疑内观自己神识,发现的确可以化解后,俱都松了一口气,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气氛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盲目绝望。
不过那些不幸同时吃下两种毒药的人们,确实俱都已一夜之间死光,这些人命债像是阴影一般盘桓在众人心间,个中滋味有多难受,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众贺客们走的走离的离,毕竟毒性还未全解,谁也不想留在这是非险地,大都直接便默然离开,个别有冷着脸来和孟乾坤辞别的,当然也不乏叫嚷着“再也不来你孟家堡!”后愤然离开的。
盛宴挂心后厨,抽空背着盛霖回到后厨,一走到门口,便发现后厨也一片狼藉,半数以上调鼎师都或躺或瘫在墙边,显然也是中毒了。
稍微一思考便知道,俗话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调鼎师光明正大以试菜为由贪下几口灵菜吃,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盛宴目光锁定好友朱余,此刻朱余正瘫倒在地,他连忙上前往朱余身上输入灵力:“朱余!你怎么样啊,能撑得住嘛?”
朱余此刻疼得两眼昏花面如金纸,感觉到盛宴来了,勉强睁开眼睛,流泪道:“盛兄,我好痛啊,五脏六腑都好痛。”
“你只是偷吃了几口菜,不会有事的,我帮你把那毒逼出来。”说着盛宴往朱余体内灌入更多灵力,却感觉朱余的身体像是破了洞的口袋,填进去10分灵力,7分漏走,还剩3分被毒攻击吞噬。
“没用的,这毒毒性剧烈,连、连我的金丹都裂开了,抵御不了的。”朱余绝望地哭道道,他吃力地拿出一枚芥子袋,
“盛兄,我好歹叫你、叫你一声兄弟,你帮我把这里面的东西都捎去云水宗吧,我爹是云水宗调鼎师。”
“对了,里面有个棕色的匣子,你帮我、咳、一定得帮我烧了。”
盛宴手上猛力往朱余心坎处输入灵力,为其护住心脉,摇着头不去接那芥子袋:“没那么严重,我灵力多,先帮你将毒压制住,我们再想办法修补金丹,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
“你跟我爹说,就说算我这个不孝子对不起他。”朱余将那芥子袋抛给一旁的盛霖,咳出一口血,愧疚道,
“我不思进取又好吃懒做,没甚进取心,整天尽晓得说大话……结果终是、终是成不了大才,让他、让他失望了。”
“你人挺好的!”盛宴真切道,
“你善良敦厚,踏实务实,从未害人,热爱生活,你爹该以你为荣才对!”
朱余笑了笑,撒手人寰。
盛宴轻轻唤了几遍朱余,哪怕作为修真者的感知告诉他,朱余的灵魂已经溃散于天地之间,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昨日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小胖子,说死便死了。
他僵跪在原地半响,后又被一声痛苦的□□惊醒,他回过神放眼看去,四周断气的调鼎师实在不少,还有少数几个包括朱余师叔在内的调鼎师在苦苦支撑,但那几人亦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他有些后怕的意识到,南飞雁这毒就算只吃了一种,对只有金丹期修为的普通调鼎师们,依旧是致命巨毒。
“哥哥,你别哭了。”盛霖在一旁,用袖子擦掉盛宴的眼泪。
“我没事。”盛宴将盛霖抱入怀里,疲惫地闭上眼,这回他和盛霖没出事,真是无比幸运。
从盛霖身上汲取了些许勇气和平静,盛宴便站了起来,他拿起朱余的芥子袋,心里决定去云水宗走一趟,完成朱余交代的遗言。
“云水……难道是何峻那个宗门吗?”盛宴喃喃道,
“霖霖仔,我们得去一趟云水宗,将朱余兄的……遗物,交给他父亲。”
“嗯,哥哥你去那儿我去那儿。”盛霖握着盛宴的手道。
事不宜迟,盛宴又带着盛霖折返回到大厅找何峻。
经过一上午的修整,孟家堡大厅内的碎屑已被仆从们运空,能用法阵或符咒修补的也俱都修补好了,孟家堡的门楣勉强又算支棱起来了。
孟乾坤正站在厅内挂着惭愧无比的悲痛脸,与那些还愿意交好的宾客一一惜别,何峻也站在孟乾坤身旁帮忙送别那些宾客。
盛宴站得远远的,等何峻发现他后,朝何峻招招手。
何峻走过来惊喜道:“盛兄,你还没走啊?太好了!我刚才找不见你,还道你已经走了。”
盛宴颔首:“何峻兄,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何峻道:“你叫我阿峻便是。”
盛宴眨了眨,迟疑道:“阿……阿峻。”
何峻满意道:“嗯,你找我什么事?阿宴。”
盛宴赶紧将朱余嘱托送遗物之事说出。
何峻默念:“朱余,朱余……我对这名字没印象,但好像我们云水宗后厨是有个调鼎师傅姓朱,正好我办完事便回去,阿宴你跟我一道回去吧。”
盛宴道:“那便麻烦你带路了。”
盛霖纵是再多不满,此刻也知道服从盛宴安排,因此没闹什么别扭。
“想不到盛宴小师傅与何峻少侠相识。”这时孟乾坤送别完最后一批宾客,也缓缓走过来。
何峻赶紧道:“孟前辈,阿宴昨天晚上可是救我于危难之中,就连那两种毒的秘密也是阿宴先猜测到的。”
“噢,这么说盛宴小师傅也算是我孟家堡的恩人啰?”孟乾坤朝盛宴一抱拳,
“老朽孟乾坤不才,让贼人奸计得逞,牵连诸多无辜,实在惭愧得紧呐。”
盛宴默不作声抱拳回敬孟乾坤的礼,他可当不起孟乾坤的道歉。
何峻道:“孟前辈快别再自责了,这也不是孟前辈你的错。”
盛宴奇怪地看了一眼何峻,这人昨晚还愤愤不平地说孟乾坤“肯定一早便预见一切,只装作不知”,怎么这会儿却对孟乾坤如此客气?
“不,这就是我之过错,若不是我对孟山的叛变全然没有预见,怎会产生此劫。”孟乾坤摆了摆手,一副“不提也罢”的表情。
盛宴差点没稳住表情,暗忖孟乾坤这话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没有遇见孟山叛变,所以方才感觉后悔?
孟乾坤与何峻你来我往又聊了几句没内容的机锋,这时,新提携上任的大管家跑来报告道:“老爷,小姐和孙少爷都已转醒,只是……”
孟乾坤赶紧道:“只是什么?”
新管家颤巍巍道:“只是小姐的修为境界……还是没能保住,从元婴跌至金丹了,大夫说小姐的修为若无奇遇,怕是以后都……都再难有精进。”
孟乾坤直接破口道:“混账东西!金库里那么多名贵的灵丹妙药任由取用,居然还没有保住修为?!”
也不知道这是骂的自己女儿没用还是骂新管家无能,或许两者皆有。
何峻问道:“华章妹妹情况怎样了?”
孟乾坤续而摆出一副“家事难言”的愁苦表情道:“我这不争气的女儿啊,哎,她将孩子体内的毒全引到自己身上去了。”
何峻钦佩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孟乾坤道:“何少侠,盛小师傅,我得失陪一下,去探望我女儿。”
何峻转头道:“阿宴,孟家小姐孟华章是我朋友,不如我们随孟前辈去探望一下她和孩子吧?”
盛宴想了想,那中毒的孩子就是当初盛霖救下的小毛团子,他道:“孟堡主方便吗?”
孟乾坤道:“你们有心了,那便请吧。”
被新管家引着进入孟华章的住所,盛宴才发现赵文星也在。
赵文星醉眼惺忪地跪在床边,床上孟华章侧躺,紧盯着身前的孩子,夫妻俩的神情皆是呆愣且迷茫。
孟华章见孟乾坤走进来,表情从呆愣变为委屈和幽怨:“爹。” m..coma
“辛苦你了。”孟乾坤走过去,抱起襁褓哄起婴儿,
“爷爷的乖孙儿哟,没事咯没事咯,灾难都过去了……”
何峻上前站在床边:“华章妹子,我来看看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孟华章转头看见何峻,何峻虽说昨晚中了毒,到现在脸色也不多好,但他五官俊逸,举止优雅,一袭水蓝法衣,环佩琳琅,端是一派修真界世家公子风范,而孟华章如今境界从元婴跌落至金丹,风华容貌俱有损,她立刻便生出一丝无地自容之感,赶紧用被角遮住脸。
她幽幽道:“何峻大哥,多谢你来看我,恕我现下仪容不整身体欠佳,不能起来陪你叙话了。”
何峻道:“你且好生躺着养病罢,我站在这里不是一样能同你说话。”
跪在地上的赵文星木然转身扬头,看着与容貌自己同龄的何峻,原来这便是何峻。
“赵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赵文星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他移过目光,看见了盛宴。
“嗯,我没事。”赵文星喏喏道。
“昨晚乱成那样子,我都没看见你。”盛宴上前拉住赵文星左瞧右瞧,
“可有受什么伤?”
赵文星起身到一半,又懦懦看向孟华章。
孟华章羞恼道:“你快起来罢,跪在那里像什么样子?我是虐待你啦?”
赵文星便起身,带着盛宴和盛霖到一旁偏厅叙话。
“赵兄,昨晚咱们运气可真好哇。”看见赵文星没事,盛宴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之前因朱余死亡而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
“都是一口都没吃那些被下了毒药的菜。”
“可不是,我昨天只顾着喝酒了。”赵文星说着便打了个寒噤,
“起先是醉得不行,后来我一睁眼,看见周围那么多人,活生生的人……顷刻便化为血水,我便被吓清醒了。”
“我跟着一堆仆从逃到后院躲了起来,没受什么波及。”
“原来如此。”盛宴见赵文星说着便颤抖起来,神情恐慌,于是轻拍了一下赵文星的肩膀,
“昨晚那场景,你定是吓坏了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对啊,实在太可怕了啊。”赵文星眼神有些飘忽,喏喏道,
“盛兄你说得真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凡人遭殃。”
“这里,这孟家堡,终究不是我配待的地方。”
盛宴劝道:“说什么配不配的,你和孟小姐你们……”
没等盛宴说完,他便见赵文星的脸色变得更凄惨了,于是便主动闭了嘴,转移话题道:“我们聊点别的话题吧?说起来我都还没问过你呢,赵兄你今年多大啦?”
赵文星:“虚岁19。”
“哦,我虚岁16。”盛宴厚脸皮道,其实按照上辈子他死的时候18岁叠加上在这修真界活的7年,他应该已经25岁了,
“赵兄你还那么年轻,未来打算做什么呀?”
“未来啊,我不知道。”赵文星摇了摇头,望向窗外,半响后突然道,
“盛兄,其实我还是想留在这里的。”
“不是孟家堡,是……凭自己本事留在这三山地界。”赵文星道,
“我很想当修真者,当一个修为高深的修真者,遇到昨晚那样的事,便不会再慌张无助了吧。”
“孟堡主是大乘境吧?”盛宴掰着手指算了算,
“那南飞雁应该也差不多是大乘境……他那毒他自己吃了都化成血水,人得修炼到什么境界才不怕那毒啊。”
“他对毒药的研究比他修为境界还高,真是个天才,可惜……”
可惜遇人不淑,才华也没用在正途上,盛宴不由摇摇头,恋爱脑不可取。
盛霖听着盛宴对南飞雁的评价,眼睛一转,闪烁出耀眼光芒,南飞雁昨日随手扔给他的那本手札就放在他包袱里,里面有南飞雁毕生所研究的东西,连大乘境都能毒死的厉害毒药,他一定要把那些东西都学会,这样要是他们遭遇危险,他就有保护盛宴的能力了!
赵文星咂舌道:“那南飞雁,竟有那么厉害嘛?”
“嗯,真的很厉害。”盛宴随即便将对两种毒药的机制猜想讲了出来,
“……这样,两种毒效相同的普通毒药,无论比例多少,只要一混合便能成为化尸剧毒,你说厉不厉害?”
“的确厉害。”赵文星和盛霖异口同声道。
不过赵文星是惨白着脸,而盛霖是一脸兴奋。
盛宴见赵文星那害怕的样子,又见盛霖在一旁听得起兴,便也来了兴致。
他曾经所在的世界文娱发达,优秀的推理小说幻想小说他还是看过几本的,于是得意洋洋道:“不过啊,可惜咯,我觉得南飞雁要是继续研究下去,也许还会研究出更厉害的毒药呢。”
“不过那个脑洞太大了哈哈哈,估计他也还没想到吧。”
赵文星追问道:“盛兄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这世上有更好的毒药?”
盛宴笑道:“我不知道世上有没有,但我想啊,对南飞雁来说,更好玩儿的毒药应该是三种毒药勾兑的,那毒药,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是普通毒药,任意两两组合起来是化尸剧毒,但三种一齐用,又相生相克屁事没有啦。”
赵文星瞳孔微缩,随即亦笑起来:“是嘛,哈哈,那确实更符合南飞雁的性格哈。”
“扣扣”两下敲门声响起,何峻推门而入,觑了一眼赵文星,朝盛宴笑道:“阿宴,你倒是和谁都能聊得开怀啊?”
“嗯,我和赵兄随意聊聊。”盛宴起身,拉着盛霖,
“赵兄,我该走了,便不打扰你了,盛霖,跟赵哥哥道别。”
“赵哥哥再见。”盛霖乖乖道。
“嗯,再见了。”赵文星起身拱手作礼,
“盛兄、还有这位何仙长,你们慢走。”
盛宴又去跟孟华章道了别,此时孟乾坤也瞧完孙儿,心满意足地领着何峻、盛宴和盛霖离开孟华章住所。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时间便已又到下午申时三刻,孟乾坤客气问道:“何少侠,盛小师傅,不若留下来一用晚膳?”
何峻很自然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盛宴是准备跟何峻一道去云水宗的,何峻要留一晚,他也只能奉陪。
晚膳摆在一间偏厅里,桌面很小只能坐四人,酒菜相比昨日那些也简单得多,席间何峻与孟乾坤一个劲儿打机锋,盛宴压根儿不想主动参与那些看似无比玄机实则毫无意义的话题,埋头为盛霖剥虾吃。
何峻见与孟乾坤聊得差不多是时机了,便道:“孟前辈,晚辈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孟乾坤一手捏着茶盏,一手抬起来制止道:“你不必再说了,我早知道你的来意。”
“你想让我预言你父亲那病情是否会好转对吧?那我可就只能告诉你,天意不可违,还是随缘吧。”
何峻脸色变了变,又强堆起笑意:“前辈这么说也太敷衍了吧?我可曾听闻,前辈的预见能力可是预见所有的未来。”
“因为未来还未曾到来,一切皆有转机,不是嘛?”
“哼,年轻人,你懂什么。”孟乾坤说着虽是摇了摇头,但双眼变得猩红。
他拽起何峻手腕,将何峻的脸拉到了离自己脸半尺的距离,瞪向何峻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孟乾坤放开何峻,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盛宴,啧啧称奇道:“嘿,你这小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啊?!”
何峻揉着手腕,期待道:“怎么说?”
孟乾坤一指盛宴,对何峻道:“他,天生丹魂,还是个调鼎师,我看见你带他回云水宗,他用调鼎的功法,将你父亲身上残留的魔气都挑出来啦。”
盛宴一直小心翼翼捂住的秘密被人这么说了出来,心底泛起一阵被冒犯的恼怒,他看向何峻,何峻的眼睛里此时爆发出了巨大的喜悦和惊喜。
盛霖赶紧一把抱住盛宴:“哥哥?”
“没事。”盛宴朝盛霖笑了一下。
“阿宴,你听见梦前辈所说了嘛?”何峻才不管别的,一挪凳子坐到了盛宴旁边,
“你跟我回云水宗吧!”
“我本来不就是要跟你去云水宗的嘛。”盛宴平静道,他瞥了一眼孟乾坤,心里忍不住想若是他此时反悔不去云水宗,孟乾坤能“预见”吗?
“嗯!”何峻想到自己父亲的病情有救了,兴奋得溢于言表,他刚想将盛宴拉入怀抱,便扑了个空,孟乾坤一把将盛宴拉了过去。
刚才盛宴瞥孟乾坤那一下,与孟乾坤猩红的双眼对视了,孟乾坤“咦”了一声,连忙将盛宴拉至半尺距离,仔仔细细盯着盛宴的眼睛。
孟乾坤眼里闪烁的红光消失,眉头却一皱,隔着那张桌子便一掌向盛霖拍过去,盛宴压根儿没作多想,本能转身抱住盛霖,生生抗住了大乘境高手的一掌。
盛宴“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一起拍出去似的,他挨过了耳鸣和眼花,定了定神,低头看盛霖。
“没、事。”他捧着盛霖的头,缓缓道。
盛霖满头满脸沾满了盛宴的血,彻底呆愣在那里,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被染成血红。
血,盛宴的血。
一滴,一滴,又一滴……好多啊……怎么会这么多……盛宴要死了吗?
盛宴取下背上被拍扁的锅,心想这口锅跟了自己两天就烂了,也是倒霉,他转过头去,目光越过拔剑挡在中间的何峻,直直瞪着孟乾坤。
孟乾坤的脸上挂着“你们懂个屁”的嘲讽和“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傲慢,毫无悔意和愧疚。
何峻问道:“孟前辈这是何意?为何要杀这孩子?”
孟乾坤义正言辞对盛宴道:“这孽子魔气入骨,他以后终会拖累死你。”
“而且还会为祸苍生,你们让开,我这便杀了他。”
何峻听罢犹豫着收了剑,回头对盛宴道:“盛宴,孟前辈的预见一向都……”
“孟乾坤!”盛宴大吼道,
“你以为你很正义很善良吗?你能看见未来,你正视过自己的内心吗?你从出生起便能预见未来,这种能力驱使着你总是在一众选择当中理所当然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你何曾真正在意过你周围的人?你何曾好好看看他们理解过他们?难怪一个二个全都被你逼疯了!”
“南飞雁至情至性,此生最注重的便是和你的感情,你玩儿完把人甩了去娶妻生女,他生不如死,最后疯了只想和你殉情,你还觉得自己饶他性命挺大度。”
“孟山从小在孟家堡和你受同样的理念,他也重视血脉传承,他为了能让你和南飞雁在一起,牺牲掉自己生育后代的能力,那时候他心理平衡,因为你若是和南飞雁永远在一起也不会再有后代,可你玩儿腻了恋爱游戏抽身便去娶妻生女,孟山为你付出牺牲便像笑话一样!”
“还有孟华章,她整个人完全活得就跟你手上的提线木偶似的,浑浑噩噩没有自我,连我都能看出来她明明喜欢何峻……”
“够了!”孟乾坤一拍桌,那张桌子便化为齑粉,
“你懂个屁!”
盛宴看着那一地齑粉,安静闭了嘴,看着孟乾坤铁青着的脸,他立刻转身去一把抱起盛霖便往外奔去。
好在孟乾坤不打算追究他和盛霖,孟家堡下属也没为难他,一路畅通地走到了外面。
走了一段路后,何峻追上来拦住盛宴道:“阿宴,你不是要跟我回云水宗嘛?怎么自个儿跑了?”
盛宴愣了半响,找回理智,道:“……对不起,连累你了,孟堡主……他肯定很记恨我吧?”
何峻不确定道:“他也没说什么便走了,大概是回去反思了吧?”
盛宴点点头:“噢。”
何峻笑道:“我也觉得他有些做法很不对,比如始乱终弃这一点,我就不是这种人。”
盛宴没工夫和何峻说笑,只疲惫地又“噢”了一声以做应答。
何峻看了看天色,召出宝剑跳了上去,朝盛宴伸出手:“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
盛宴抱着盛霖跟着何峻往云水宗赶了几天路后,突然听闻一个消息,道山北域最大宗门孟家堡,已一夕陵夷。
据传说,孟家堡堡主孟乾坤,及其孟家堡所有家眷、奴仆、侍卫,皆都一夜之间化作一滩滩血水。
据传说,这场餐具是那南飞雁化为的恶魔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