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现实磨灭了他们的思想,漫长的压迫压抑了前进的动力,这些人不想跟着他推翻那些怪异的统治,两个世界对他们而言,没有区别。
现在必须有一个承罪者,而这个承罪者只能是他自己,让其他人来承受这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罪行只会让好不容易聚拢起来集团分崩离析。
当然,虽然决定公开自己的罪行,但周铭不会交出自己的生命,他已经决定逃了,就在这座工厂里,尽可能地逃,越久越好。
在周铭思索未来该走的路时,被玛丽拖到厕所里的刘光耀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玛丽,那张美丽到惊心动魄的白皙脸孔距离他这么近,让他以为对方是要亲吻自己。
但腰间一阵响动,他腰上的枪被对方拿走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躺在旁边的两个干部的尸体,心脏的血液一下子冷却下来,他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向玛丽,仿佛又变成了刚刚进工厂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在前一秒,他还不觉得自己有愧对眼前这个女人,但当这个女人从他腰上把枪拿走后,所有他对她做过的一切事都浮现在脑海,这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玛丽……”
刘光耀试图从玛丽的眼中读出一些情绪,但对方静静望着他,瞳孔里没有一点温度,没有被他欺侮的屈辱,没有被他蒙骗的悲伤,甚至连虐待的愤怒也没有。
这双眼睛不带有丝毫感情,像冰一样冷静,刘光耀张大了嘴,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的东西。
这一刻刘光耀仿佛完全不认识玛丽了,她和他认识的任何阶段的玛丽都不一样,既不温柔,也不柔弱,像一个冷血的杀手。
玛丽没有用手枪,拇指迅速点在刘光耀的太阳穴上,青筋偾张,靠近受击点一侧的眼珠顿时充满血丝,额头青黑色的青筋微微跳动,紧接着整张脸变得通红,他大张着最后,眼神缓缓失去生机。
玛丽将刘光耀的尸体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多余的物品,然后走到另外两具尸体旁,从尸体上搜出了两个弹夹,这些就是全部的物资。
走出厕所后,周铭转身说道:“这三人就算我杀的。”
玛丽像是早就猜到了周铭的决定,点了点头,将手枪递给周铭:“这些你拿着。”
周铭接过枪和子弹,转身走进厕所,过几分钟出来后,已经换上了透明雨衣和面具,但从外表看,和普通的干部一般无二。
“你把衣服换走了,待会他们问起来说我们按警报迟了怎么办?”一个不认识的工人问道,表情和语气带着一些无力的担忧,他们都害怕,但也知道没办法阻止周铭。
周铭看了对方一眼,摘下面具,向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快地说道:“根据我的观察,那些怪异没有这么强的思维逻辑,他们很蠢。”
这十几个最初的集团成员都愣住了,连玛丽都愣住了。
他们很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阵风吹进来他们的耳朵里,一瞬间他们像是体会到了周铭的感情,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从容,严肃凝重如冷钢般的思维下,有种正义必胜的幼稚信念。
“我走了,按部就班地行动吧。”周铭淡淡笑道,重新戴上面具,转身走进了旁边的通道。
那些人呆愣地看着周铭离开的方向,他们肯定周铭不是灯塔国的人,他那么强大,却能对他们露出这样的笑容,灯塔国的强者永远不会有那样的笑容。
“我们真的要按警铃吗?”一个人胆怯地问道。
“按他说的做。”玛丽毫不犹豫地说,“而且做决定的可不是只有我们。”
一分钟后,警铃响了……
三个月后。
“现在都开始顺利起来了,人数已经增加到四千人了,差不多已经是目前所能知道的全体人数的五分之一,武器三百五十六把,子弹三千盒。”
王思言拿着一张纸对周铭说道,他们现在住在一个带小花园的单人公寓里,有空调、电视、书籍、按摩椅、浴缸。
每天都有不限量供应的美食和饮料,生活甚至比他们原来在炎国过的都要好。
因为在这段时间,王思言已经晋级两次了,一次是正常考核,另一次是抓捕反叛者有功。
后一次是靠着自己人的牺牲才成功的,现在她已经是高级管理了,平日里甚至不用见到普通工人。
而周铭,就藏匿在她的私人公寓中。
“你的计划很成功,现在下面的人全都把你当做英雄来看待……必须速战速决。”王思言说,赞扬中也有一些担忧。
她很担心周铭。
现在虽然形势看上去虽然很好,但在平静的海面之下,永远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足足四千人的追捧和崇拜,以及部分人近乎狂热的信仰,这份咒力不容小觑,已经足够扭曲一个人的人格,而现在这份沉重感情的流动目标,就是她身边坐着的男人。
可以说……周铭现在极度危险!
尽管在后期,她和玛丽、汤姆这些元老成员,采取了各种措施让其他人分摊周铭的声望,但周铭的威名依旧与日俱增。
集团成员们,虽然都知道不能过于崇拜领袖,但他们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狂热的感情。
有一段时间,王思言甚至想采取镇定剂来压制这些激烈的崇拜者,但却被周铭阻止了。
他说,有一个引路人能大大增加团体的信心,就像一艘巨轮在无光的黑海中航行,即使这艘巨轮是超级战舰,船上的人也不会安心。
在无光的黑海中,最令人安心的可不是船体本身的坚固,而是那一束灯塔的光芒,现在他就是那一束光芒,在他们进一步靠近希望之前,他不能让自己熄灭。
王思言遵从了周铭的决定,尽管她心里不想这么做。
她不想让周铭知道自己内心,自从成为三级干部后,她脑海中产生了一种近乎背叛的想法:她想就此放弃反叛党,放弃集团,就这样以三级干部的身份,在这个工厂里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