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宁松萝似乎没听懂她的话,她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没起身。
但是霓凰知道的是,她内心最坚定的那一个信念,从这一刻一定松动了些。
说完这些话,霓凰便出去了,她不是圣母,她也想手刃仇人,可是她也有私心,休宁松萝现在的感受她非常明白,曾经的她也是这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没了尊严,从前是没人能帮她,可现在不同,她是一个过来人,她不想这个女孩像她以前一样,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齐裕很惊讶霓凰没有杀了休宁松萝,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休宁松萝的死他也造好了假,可霓凰显然没有要杀她的心。
“不杀?”
霓凰摇了摇头,不答。
齐裕明白了,既然霓凰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能做的就是尊重。
“穆星,将她送回大漠。”齐裕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屋内休宁松萝的身上,又道,“告诉纳西族的族长,从今往后不再往来。”
话音一落,休宁松萝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攻破,她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渐渐变得青紫。
纳西?霓凰微微一愣,她记得这个族,纳西拥有百万强兵,他们不同于中州的人,而是个个精悍无比,他们的勇士有甚者以一敌十。不仅有强悍的兵力,他们还拥有大量的牛羊,有着最大的马群,这些年中洲各地的马屁都是由纳西供应。
这等强悍的兵力和供应不求的马匹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这纳西族长传到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多少氏族想要争夺这份联姻的名额,可惜纳西族长休宁无颜是个极其看重权势的主,他中意的乘龙快婿一定得让他满意,更何况,休宁松萝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便在他的宠爱与呵护下长大。
霓凰终于了然,原来休宁松萝是纳西族的公主,怪不得她的行事作风如此不讲道理。
她看向齐裕,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齐裕会直接断绝与休宁松萝母族的关系,这也就是他自愿放弃了纳西背后的势力。
这对未来的他与其他皇子争夺皇位时少了重要的支撑。
齐裕似乎明白了霓凰的顾虑,他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拍了拍霓凰的手背,想要告诉她,这些对他来说不如她重要。
可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却只是说了一句:“接咱们的马车到了,咱们走吧。”
一到巷口,果然是之前在停在将军府门前的两辆马车,马车前驾车的正是苏子洲,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此刻正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嘴还咬着根草根,一听到巷子口有响动,他立马撑起身子,直到看见的是霓凰时,忽然笑了起来,眼角也带着笑意:“将军来啦!快上来,我给你铺好垫子了,软软的。”
说着,他便从马车上轻轻跳了下来,走向霓凰跟前。
霓凰心中流过一道暖流,苏子洲对她总是赤诚的,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在他身上一一彰显。
上了马车,齐裕不知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肯与霓凰坐一辆马车,而是将墨晗送上霓凰的马车,他明明那么不喜欢墨晗呆在霓凰身边。
马车到了城门口,只听着一道清丽的声音从车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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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随着女子的喊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苏子洲驾着的是霓凰坐的马车,将军叫了停,他自然不会在继续前行,只见他乖巧的坐在马车前,等着自家将军的吩咐。
只见马车的帘子忽然掀开,露出一张精致又带着疲惫的脸,女子对着坐得十分乖巧的苏子洲说道:“子洲,你回去吧。”
苏子洲满脸不解,只觉得是霓凰不愿意带着他,一脸委屈的朝着霓凰喃喃道,声音也越来越弱:“将军是不要子洲了吗?”
霓凰摇了摇头,她怎么会不要苏子洲呢,他是那么赤诚的一个少年,从她第一次在战场下救下他时,她便认定了这个家人。
还记得那一夜,她第一次执掌凤军,可始终还是年轻,是个没有心思的人,那天她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满身是血的躺在尸林里,那个地方的死尸堆积如山,几乎一步便是几句尸体,霓凰是被一群人给挡在了身下,紧紧守护在他们怀中的。
她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刚刚还活生生笑着对她说:小将军这次回去可得为咱们添壶好酒。
当时的她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保证。
可下一刻,他们便没了生息,身体僵冷,直到变成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这是霓凰第一次带军,是她父亲霓云安对她的磨练,可是她当时年轻气盛,少年掌兵,这是一件多么值得人骄傲自满的一件事阿,当时的霓凰也是这样,她心中充满了斗志却总是击不过现实。
当时的她就想着怎样才能将敌方一网打尽,可却落入了敌人为她少年将军设下的圈套。
父亲的支援晚了半步,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她带领的这一支队,仅仅剩了她一人。
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父亲从万千尸体中找到了她,除了些皮外伤,再没有什么别的伤害。
她当时是被父亲背在背后,眼眶强忍着眼泪,不想掉落,她是在愧疚,也是不甘心。
就在她一个忍不住想要哭出来时,她忽然瞧见一个角落里瑟缩着一个小男孩,脸上脏脏的,衣服破烂不堪,只是几根布条挂在上面,遮盖自己的身体。
她拍了拍父亲的背:“父亲,那有个小孩。”
父亲将她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朝着角落里的小孩走了过去。
小孩见他们过来,似乎很害怕,但是却装作不害怕的样子,哆嗦着身子直视二人,只是那双手出卖了他的不安,在寒风中那双生得满是冻疮,冻得通红的手正发着抖。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与子洲对话说的是什么,可是子洲那双在寒风中坚定的眼睛,和那张倔强的脸却是让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父亲说,可能这个孩子就是上天送来的恩赐,是万千尸骨未寒的将士们生命的延续。
记得那天,她是哭着牵着这个脏兮兮小男孩的手走回军营的。
她也还依稀记得就连苏子洲这个名字也是当时她给取的。
那天是霓凰这么多年以来,下过最大的一场雪,她记得,那时候的苏子洲小小的,他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在凤凰军的大营里生存,那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不过半大点孩子,却想给其他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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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时的自己总是因为处理军务,所以aq自然也顾不上他,不过小半月,便将这个小小的孩子给抛在脑后,不过就在有一日,他站在雪地里捧着碗米粥一直站在他的大帐门口,可是因为自己当时正在与参将调整行军,所以没有出去,自然也不知道他在站在风雪里,就是为了给她送碗粥。
他竟然一站就是三个时辰,风雪落在他的肩头,染白了他的睫毛,他不言不语,静静的站在门口。
仅仅是因为他发现那段时间她没有好好吃饭。
从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个已经变得十分干净整洁,甚至梳洗打扮之后还带着分贵气的小男孩是她的亲人。
她记得她接过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粥,说:我是在苏州捡到的你,那你就叫苏子洲吧。
我希望你州洲不离,向阳如光。
从那一刻起,苏子洲便成了个跟屁虫,也随着霓凰习武打仗,慢慢成为了她手下的一名大将。
这就是她与苏子洲的故事。
她望着苏子洲,有些难过,上一世的自己亲眼目睹了苏子洲的死,所以她明白这种痛苦,这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痊愈,万一这一次便是生离死别,她不想让苏子洲也承受这种痛苦。
更何况阿卡还需要他照顾,所以她不能带走他,她也害怕带走他。
神思回转,霓凰望着苏子洲的脸,道:“你若是信我,就在家里等我好消息,阿卡如今去了苏州,那边还需要你照料。”
苏子洲沉下脸,他知道霓凰走后凤凰军无主,有人一定会趁机挑起事端,拿他们说事。
所以他不能任性,即使他这一生最想做的,便是想陪在霓凰身边。
送走了苏子洲,一路上霓凰哈欠是打得不停,墨晗微微蹙眉,他伸出手为霓凰把了一脉:“近日身子总是疲乏?”
霓凰叹了口气,道:“时常。”
一听这话,墨晗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霓凰见他一脸担忧的模样,装作一脸无谓的样子,笑道:“墨晗不必紧张,只是这些日子没睡好,太困了才疲乏。”
墨晗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霓凰的精血正在被慢慢耗尽,嗜情也在慢慢侵蚀她的感官。
“你先睡一觉,待今夜到了歇脚的地方我再叫你。”
霓凰原本想拒绝,可是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子不如从前,若非得硬撑着,恐怕不等四十九天后她便小命不保,想到这儿,她只好答应了墨晗,眯着眼睛,不过一会儿便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了客栈前。
霓凰睁开眼,这一睁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的车上坐着三个人,左边坐着齐裕,右边坐着墨晗。
如同黑白无常一般,这一刻,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们这是先演练一场守灵?”
话一出口,齐裕和墨晗纷纷转过头瞪着她。
看着两人冒着火气的眼睛,她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说话。
生怕再多说一句,她就被这两人的眼神给生生看穿个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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