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之后，警觉地站直了腰。那几位姐姐是跟我介绍过她们的过去，可我没有再去追查。难道，还真有人听说过她们？
“七彩仙女？听闻这七位女子都精通曲艺舞技，当年想在红花阁见她们一面，不仅是银两的问题，还得向红花阁的掌柜处好关系啊！”又一个人说道。
“是啊，当年红花阁的掌柜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才让红花阁做不下去。在那之后七彩仙女便消失在城中了，多少男人觉得遗憾，没赶上见她们一面啊！”有一个男的感慨道。
“没想到，今天在施小姐这里，竟看见了！”一个人说道。
场面有点控制不住了，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有点慌了，这不对劲。
“诸位客官请听红儿一句。”红儿高声道，声音清澈响亮，瞬间平息了嘈杂。
“我们姐妹的昔日已然过去，如今都是红颜老矣。这几年，光景越发艰难。眼见着要活不下去，还好有施掌柜这位活菩萨收留我们。我们姐妹们已然决定，这辈子都为寻欢坊效力，诸位大爷若是赏脸，便多支持施掌柜。”红儿说道。
“施掌柜仁厚啊！”红儿身旁的黄儿说道，带着哭腔。
二人说的是那样真挚，那样感人肺腑，我都想给她鼓掌了。
我和青鹿君站的角落比较暗，不少人看不见我在那，就看向了在舞台下中心最当眼处的施西风。那眼神，哪有半点鄙夷，半点取笑，反而是赤裸裸的憧憬和崇拜。
合着我明明是开的妓院，现在变成了开善堂似的！
没想到，说完这些，红儿的par还没结束。七彩仙女的两位从后台摸出了一个半米高的木箱子，走下了舞台，走向人群。
“也请各位大爷支持施掌柜，少少打赏！”
两个姐姐抱着箱子在人群中穿梭，已经不少人往里面丢银子了。
“什么鬼啊……”我无语道。
在我身旁的青鹿君突然也动了动，在腰间摸索什么。
“奴家也得支持施掌柜。”他摸出来两锭银子，亮在我面前。
“……”我看着这银两，憋了口气。
内心焦灼了几个回合，我一咬牙，跟青鹿君说：“去叫你的十二公子上台！”
丢下那句话，我几乎是小跑着上了舞台，按住了还在激情演讲的红儿姐。
“掌柜的你先往后，我这儿还能再捞点儿呢！”红儿眼圈还红着，表情还在诠释感激不尽，一边则咬着牙低声和我僵持道。
我心想，姐姐你可别捞了，你再捞我可真要回本儿了！
“诸位！”我把红儿姐姐推到身后，对着底下乌泱泱的群众高声道。
大家还算给我面子，安静了下来。底下抱着募款箱的姐姐也顿住了脚步，齐刷刷看向我。
“是这样的。”我说道，“其实今日寻乐坊还准备了一场表演，天色不早了，先请他们上来吧。”
说完我转过身，朝着还在舞台上的几位仙女们挤眉弄眼，让她们赶紧下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们也不敢和我僵持，走下了台。
“哎呦掌柜的，您怎么就……今儿个的来的宾客出手多大气啊，您让我们姐妹多待一阵多好。那什么表演，就让他们多候着一会好了。”红儿急声道。
“姐姐，我从来没叫你们搞这一出啊。”我争辩道，“反正，以后寻乐坊的事情只要关系到钱的你们都得告诉我一声。”
“这可是稳赚不赔，我们姐妹们没打算多寡油水，都是给您的开业礼物啊。”红儿说道。
我摇摇头，说：“不需要。姐姐们辛苦，这些钱你们分了吧。”
红儿以为我在赌气，一跺脚，撒娇道：“掌柜的~”
“我认真的，各位姐姐把钱分了吧。”我说道。
红儿还想说话，突然被叫住了。
“大姐，先别说了，你快来听。”
我才看见，其他六位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在了舞台侧面的一个角落。
不和红儿姐姐争吵，我就能听见那缓缓飘来的曲乐之声。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乐器，但这曲子平和悠扬，一下就抓住了我这外行人的耳朵。
红儿静下来听着，一会儿，捂住了胸口，很感慨道：“我的心肝儿啊，掌柜的，你这是在哪请来的高人啊？”
慢慢的，她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崇拜。
又说道：“想当年我们姐妹在红花阁的时候，当时的掌柜费了好多力气，请来一位老师给我们上过一课。那位先生曾是当今圣上的古琴老师，也是红儿此生所见琴艺最高之人。指法登峰造极不说，老先生还有他独到的心法。”
“时隔多年，我还记得那老先生说过，世间乐师千百万，揣摩出心法的也就寥寥几人。若到了那个境界，只弹一个音都能打动听者。老先生说的或许是夸张了点，但掌柜的，您请的这几位当真是每一个音都进了我心眼儿里啊。”
红儿说完，我也不知道怎么答话。
我想出去看看。青鹿君还站在那个角落，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十二位公子在舞台上。
从舞台的正面看，就不仅是听觉上的享受了。方才被七彩仙女们一耽搁，太阳缓缓下山了。从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几乎不见，这楼里只零星点了不到一半的灯笼。
朦胧的鹅黄灯光下，十二位公子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一抹白绢蒙在眼前。
他们各执乐器，有的站着，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甚至席地而坐。
他们自带仙气，我相信任何一个女性都挪不开眼睛。但他们最终征服观众的，却不是外表。
我看见，施西风身边的秦都尉闭上了眼睛。他沉浸在这一曲之间，低头抬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完了，彻底完了。
回想起来我为什么要找青鹿君借人呢？没人撑场子砸了不就好了嘛……
“此曲。”青鹿君说道，“甚佳。”
“玉雨公子的短笛又给奴家惊喜了。”青鹿君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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