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夜心中一喜,急忙又在耳边呼唤了几句。
苏蔚然清楚地看见管彤的手指动了下,睫毛也在微微颤抖,可是仍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左先生不禁摇头长叹一声。
白子夜没来之前,管彤任凭众人如何呼唤也没有半点反应,现在可能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有了想挣扎的意识。
但这也极可能是管彤能做出的最大动作了。
如果她就这么去了,那本重要的证物也会就此彻底湮灭。
天意,天意啊!
苏蔚然看着这一幕,忽然心中一动,快步走到屋角几案的香炉处,亲自将里面未燃尽的香灰倾倒在桌面上,又从随身的香囊当中掏出一粒暗红色的小丸,用火折点燃后,放入香炉之中盖上盖子。
很快,一抹浓郁的白烟从香炉的孔隙中升起。
昆仑不解道:少夫人,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房间里所有人同时都闻到了一股奇异而醉人的味道。
这味道非檀非麝,且一点也没有寻常香料刚点燃时的刺鼻之感,十分的浓郁温和,让人闻着就有种精神一震的感觉。
白子夜诧异道:然儿,这是……
这种熏香用珍贵草药制成,有清热解毒,振作精神的作用,必要时可以用来刺激病重之人的嗅觉,充当急救药物。
说完,苏蔚然又从另一个荷包当中掏出三四颗小药丸,这颗丸药也是暗红色的,比起刚才的那种颜色更深。
这个用水化开后给她喂下,或许可以救她一命。
婢女将信将疑的伸手接过,可是并不马上动手,而是看着左先生。
苏蔚然笑道:这丸药叫至宝丹,是我娘从前经常服用的东西,方子是我外公花费重金求得,据我所知,已经救过两三个人的性命了,若是左先生觉得有用,不妨一试。
白子夜不由动容,感激地看了一眼苏蔚然。
他早就听苏蔚然说过,她母亲秦氏当年体弱,就是靠着这至宝丹安然无恙度过了好几年的时间。
东西昂贵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其中很多原料都是极其罕有的草药,有几种已近绝迹,根本不是有钱能买得到的。就连苏蔚然身边也只有十数丸的成品,如今竟然为了救管彤而一下用去三四颗,这让他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看着苏蔚然坦然的笑容,白子夜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滋味。
左先生看了看苏蔚然,这位少夫人看起来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又是天宝楼的女掌柜,手中自然会有不少珍贵的药方。
现在管彤这个模样,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试试,虽然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可是万一误打误撞救了回来,岂不是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左先生便道:多谢少夫人,就用少夫人的良药一试。
然后对那婢女点了点头。
婢女得到指令,立刻动作麻利的将丸药放入茶杯中化开,并用一把银勺慢慢的调匀。
丸药入水即化,逐渐呈现暗红色的药汤,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婢女走上前,将药汤一勺一勺喂进管彤的口中。
众人皆屏息等待着。
好在管彤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有主动吞咽的动作,那至宝丹所化的药汤一口也没浪费,全都进了管彤的肚子。
苏蔚然耐心等待着,她心里有数,至宝丹对于这种元气衰弱,久病卧床的病人有奇效。
当年秦氏的师傅,那位制香老人,在昏迷时就是用至宝丹给救回来的。
当然,如果连至宝丹这种宝贝都无力回天的话,也别再奢望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果然,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管彤的脸色便逐渐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呼吸似乎也有了力量。
众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左先生心中的石头略微往下落了落。
忽然,婢女惊喜道:动了,她动了!
左先生忙看时,只见管彤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屈伸了一下。
左先生大喜,忙走到床前,低声道:管彤姑娘,白世子过来看你了。
管彤并没有睁眼,但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此时香炉中的熏香越发浓郁扑鼻,异香满室。
管彤的眉头跳了跳,终于在众人的殷切注视之下睁开了眼睛。
管彤姑娘!左先生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别的,只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管彤茫然的睁着眼睛,好半天才道:我怎么在这,你们都看什么呢?
一旁的婢女喜极而泣:姑娘,您前日明明好好的逛着园子,可不知怎么就昏倒在太阳底下了,婢子怎么叫都不醒,后来左先生请了许多大夫来看,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可是整整睡了两天一夜呢!
管彤用手扶着额头,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我睡了这么久……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对了,子夜……子夜呢?
管彤的语气忽然惊慌起来。
左先生擦了擦汗,忙把白子夜拉到了她面前。
管彤姑娘,你看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管彤姑娘自从被救回来之后,除了世子,别的一个人也不认识,左先生是想让世子来刺激她的记忆,让她想起往事,少夫人您不要介意。
昆仑怕苏蔚然生气,便在苏蔚然身边小声解释了一句。
她病情严重的时候,就连对世子也是时而认得时而不认得。昆仑叹道。
苏蔚然低低道:你放心,我不会介意。
她还不至于狭隘到要和一个病人争风吃醋。
再说趁着白子夜和左先生安抚管彤的时候,她也能借机多看管彤几眼,满足一下对夫君前任女友的好奇心。
管彤此时已被婢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半坐了起来,靠在一个大大的迎春花靠枕上。她的面色极为苍白,像是几年没有晒到太阳,嘴唇上一丝血色全无,只有两个黑葡萄似的大眼,还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若论五官来说,管彤长得是那种非常清秀,我见犹怜的类型。可是脸上那种病态的疲色让她的颜值大大打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