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非衣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两条发错了的信息却得到恰如其分的回复，不就是证明不蝉和恋爱大师是一个人。

非衣：“大师，你竟然是不蝉大大！”

薛小裴惊讶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我是不蝉。非衣，我们真的好有缘！【猫猫难以置信jpg.】”

比起两个不太熟悉的编剧和原著作者，恋爱大师和不蝉要熟悉得多，他们俩说话也更自然些。

薛小裴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字问道：“非衣，我觉得你把《君臣》改编的非常好，即使我不太明白卫行俭的人设，但是剧情逻辑台词等等方面针不戳。”

身为演员，薛小裴更能感受到这本就剧本分量和编剧的功底，让他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演的是得心应手，就像是他把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演绎出来一般。

非衣：“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把结局写出来，但是我心中有着故事的框架。大师，《君臣》确实是被我大改了。至于最后的结局还要边走边看。”

“而卫行俭的人设改变其实很简单，一是在对大环境下观众们的喜好分析，比起一开始的美强惨，能让人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更有辨识度；二是我把大师原著的时间线有了扭转，是为了让顾凛更早的遇见卫行俭，我看了大师读者的评论，这不是所有读者的意难平吗？更重要是，我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卫行俭，顾凛也希望更早的遇见卫行俭。”

薛小裴觉得非衣这话说的有点绕，但是他脑海中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希望有一个这样的人能早早地遇见顾凛……可是故事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要改大纲……”

薛小裴头疼起来，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这么说？

薛小裴的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过去，抽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像是什么要突破桎梏，破土而出一般。他疼得要死，疼的连牙齿都在打颤，薛小裴抱住头，在床上难受地滚了滚，手机被他撞到地上，渐渐的，他动作放松下来，眼睛紧闭，眼尾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竟是慢慢睡着了。

在系统世界的监控室里，系统A绷着脸严肃地看着大屏幕上睡着了的薛小裴，过了半响，他才悠悠叹了口气，还不到时候啊。

薛小裴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怎么睡着了，大概是昨天太累了，他给非衣发了抱歉的信息，和顾梅生约好一起下楼吃早餐，他整理好衣服推开门就看见等在门外的江宵。

江宵一手拿着早餐，一手拿着几枝玫瑰，看见薛小裴便笑了起来：“小裴，早。”

薛小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宵把花和早餐递给他：“我给你带的早餐，是你喜欢吃的小馄饨。还有这玫瑰，是我特地找了花店来买的。”他们在影视城中，花店可不常见，能买到这新鲜的玫瑰，江宵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薛小裴却没有接，他到对面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一直站在门里面看猫眼做醋精的顾梅生幽怨地看着他。

薛小裴噗嗤笑了，捏了捏顾梅生的脸：“顾老师，又吃醋了？在门里面看了多久？”

顾梅生阴阳怪气：“哥哥真是受欢迎呢，到处都有人给哥哥送花送早餐，不像我……”

薛小裴飞快接话：“只会收哥哥送的花？”

顾梅生没绷住，笑了。

薛小裴拉起他的手，旁若无人一般说道：“走吧，小林打探好了，楼下有一家很好吃的馄饨店。”

顾梅生冲江宵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如同战胜了的孔雀趾高气扬地拉着薛小裴走了。

看着他们背影的江宵快要咬碎一口牙齿，生生地把苦涩往肚里咽。

剧本围读的这几天很辛苦，但是王导余威在，很多演员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到了开机那天。

《第三次初恋》反响很不错，何导用倒叙的手法来剪影片，电视剧一开始便是洛川大学新生报道和余年重逢，原先的小甜饼也因此被加入了无数悬念，许多粉丝嗷嗷叫着一周播六集不够看要加更。

周辰方写的主题曲《世界上最好的初恋》也火了，上了好几次热搜，在影视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他在开机时也来了剧组，这天是圣诞节，他给剧组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工作人员们喜气洋洋地等着开机。无广告网am~w~w.

王导也很高兴，三天的剧本围读压力很大，他想着让人放松一下，可是大雪不等人，周辰方带着礼物来给剧组增添了欢快的气息，大家都放松了很多。

天气预报很准，一大早天空就飘起来零零星星的雪花，到中午时，雪越来越大，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

薛小裴在化妆间里化妆，化妆师是星娱御用的卢卡斯，他一见薛小裴就给薛小裴一个大熊抱。

古装很复杂，化妆做造型的时间也很长，卢卡斯嘴巴闲不下来：“小裴啊，你这几天上微博了吗？”

薛小裴摇头，却被卢卡斯拍了一下：“别动。”

“没有。”薛小裴只能小弧度地说道。

卢卡斯喜气洋洋：“你知道你涨了多少粉吗？好像全网都在看《第三次》。你知道‘踏雪寻梅’吗？现在成了cp超话第一了。嘿嘿，我也关注了。”

薛小裴想说话，但是被卢卡斯喝止：“别动哦。”

“真的，小裴，你和顾神好甜啊。”卢卡斯捧脸，“网友们太厉害了，剪辑的一个比一个甜，就连小作文！”他“嘤嘤嘤”，“老娘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为绝美爱情心动的一天。”

薛小裴：“……”麻了。

等薛小裴化完妆，从真情实感的cp粉头子卢卡斯魔爪中逃出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怎么了？”顾梅生早就出来了，他坐在小马扎上，为了这部戏，他瘦了近二十斤，他的妆很脏，像个小乞丐，看着可怜极了。他披着羽绒服，看不清穿了什么。

薛小裴虽然也披着厚衣服，但还是冷的打颤，他凑过来，把冷手塞到顾梅生手里，才小声说道：“哥，你知道卢卡斯是我们cp粉吗？”

“刚才不知道。”顾梅生也小声地说，“现在知道了，你回头看。”

薛小裴回头，就看见继续吸氧一脸嗑到了表情的卢卡斯，见薛小裴回头看他，卢卡斯举起手，在耳边划了一下，比了个口型：“我会为你们保密的。”然后一脸姨母笑欢天喜地地回了化妆间。

薛小裴捂脸：“大意了。”

顾梅生把他的手暖热了，小林这才拿了暖宝宝过来，两个人互相帮忙贴了一身，导演助理小跑着过来喊人。

第一场戏，好多演员都在一旁看，江宵和周辰方两个情敌也是邪门，整天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

薛小裴脱下羽绒服，工作人员中有小姑娘吸了口凉气：“好帅啊。”

薛小裴发饰简单，不过一个白玉冠，却用木簪插着，显得不相匹配。他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坠着简单的红色络子，里面的白玉或隐或现。他外披一个白色大氅，颈间毛茸茸的白狐皮称的他脸更小了。

化妆师助理给他整理了碎发。导演助理拿起喇叭：“无关人员清场，准备——”

“第九幕第一场，Action。”

大雪茫茫，街上少有行人，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什么，即便是年关将近，街里街外还是一片寂寥。

街角避风处，有几个乞丐流民麻木地看着风雪，他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争取自己是最后冻死的那个人。

由远及近的，一个穿白色氅衣的男子慢慢走来，他撑着一柄长伞，手中提着一个木盒，慢慢地走在风雪中。

卫行俭是从书舍里回家的，家里的一本书被老鼠撕了个粉碎，祖父写文章正好要看，他是个别性子，这么大的雪也要去书舍里买书。卫行俭心疼老人，就自己撑伞来了。

家里的仆从早就遣散回各家，日子一天过得不如一天，他们家还能吃饱饭就很好了。

突然地，卫行俭看到断桥边上的红梅，他心一动，勾起笑就走了过去。他不过十七岁，即使家逢巨变，但自己以为自己还是个无拘无束的少年郎。

雪下得很大，他放下木匣，用伞撑着省的淋了雪，弄湿了书祖父是要骂人的。

他走近风雪中，纷纷扬扬地大雪慷慨地接纳了他，还裹挟着红艳的梅花送到他的肩膀上，算是勉强的见面礼。

他走上断桥，踮起脚扫了扫梅花上的雪，终于看见梅花的真绝色，如同烈火一般。

还没等他想明白要不要“辣手摧花”，一个石头落地的响声惊动他，他回头，看见一个小孩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顾凛快要饿死了，大雪下的烦人，阻了他出去做工的路，即便是那工头扣他工钱还用鞭子抽他，可是那里管饭啊，虽然是搀着石子的糙米，但是能勉强填饱肚子。

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前院食物香气时不时钻进他的鼻子里，他觉着自己肚子扭在一起达成了结，疼的火燎一般，仍声嘶力竭的疼。

他无人问津的破院子里有一棵歪脖子树，是个不结果不顶用的梅树，整天开着无用的花，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能吃。

顾凛熟门熟路的找到院角落的一个狗洞，他大雪天的，他身上还是穿着破旧的单衣，但是他不觉得冷，只觉得自己身上是热的发慌，像是临死前的幻觉。

他越来越发慌，饿的，冻得，他猛地推开堵在狗洞前的大石头。

“砰”的一声。

他钻出狗洞，一抬头，便看见纷纷大雪与红梅中的翩翩公子。

公子哥翩然回头，眼中倒映着脏污的他和无垠的光亮。

他看着公子肩头的红梅模模糊糊地想，那无用的花也是有几分用处的。

这是顾凛和卫行俭的初见。

——也是被埋藏在时光深处的，顾梅生和薛小裴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