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哲在大约10分钟后,收到了元帅发出的这份相当务实的停战要求。
帕斯阿德终于停止了在领土以及军队政治自决上的纠缠,表示可以服从临时政府,将以上问题交给临时政府交涉;他提出立即停火,但是不解散军队,不缴械的提议。这样的要求完全在中方预设的底线内,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手握重兵,值得忌惮,实际上中方也并不希望立即解散所有的印度武装力量。
徐景哲兴奋地与上级进行了沟通,随后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巴基斯坦方面不准备接受帕斯阿德的有条件停战,他们要求进行高层视频会议,可能会提出新的条件,内容可能包括追究所有参与入侵巴基斯坦作战的印度将领的战争责任,同时宣布印度军队为非法组织,要求所有仍然在交战的印度军队无条件缴械并解散。显然这两条都是帕斯阿德不可能接受的,他不可能乖乖放下武器,然后去巴基斯坦受审。不过这件事徐景哲无法参与决策,他只能静静地等待会议召开,然后伺机给盟友泼一点儿冷水。
新德里上空。
萨米在空中眼看着敌人地面防空火力接二连三被消灭。新城市上空再次恢复平静,他呼啸着低空飞行,看着地面部队笨拙地进攻,心里焦急难耐。一早上他损失了5架飞机,其中还有一名刚刚提拔的中队长。虽然战争可能会以惨胜收场,但是作为空军参谋长,他感觉到了绝望。
他注意到靠近交战区的一条印度控制的街道上,一些士兵正在清理街道,并在瓦砾堆上铺设木板,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决心飞低一些,看仔细些。一些屋顶上的小口径武器向他开火,多少妨碍了他的观察。
一辆缓慢的卡车,从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开出来,从这辆卡车启动的速度看,它的篷布下面绝对不是空的。目前卡车与激烈交战的地区,仅仅一街之隔,如果它穿过敌人偷偷搬开路障的街道,就有机会插到巴军进攻的坦克与后方装甲车步兵之间。
萨米一时无法展开攻击,至少得再绕上一圈。他还没有见过敌人实施自杀攻击的卡车,但是起飞前的简报会上,已经略有耳闻。通常来说这种战法不是印度人专长,尤其在自己的首都街道上引爆几顿的炸药,是非常疯狂的。不过据说目前的战斗由一个疯子在指挥,现在的印度军队不但让儿童参战,而且还有很多自杀行动。
萨米判断这辆卡车如果不是去充当路障(这种可能很小),就是一辆自爆卡车。他尽量减速进行小半径盘旋,不过如果转弯太小,对于射击而言,留有的空间上的余量又嫌不足。
沉重的卡车缓慢向着双方交战的区域前进,邻近街道上一支巴装甲部队正在毫无防备的行进。
这辆戴姆勒奔驰的重型卡车,之前一直藏在国家体育馆的地下车库内,进行必要的改装,车子里已经塞进了四吨半炸药,同为为了防御敌人火力以及增加破片,还安装了装甲,自然越障能力大打折扣,不过它需要行驶的距离只有一小段。巴军正从侧翼,偷偷包抄最高法院的侧面,并且自以为偷袭快得手了。
萨米从卡车后方1公里进入,降低速度和高度,留给他射击的时间不多,不过只要击中一发,他估计可以提前引爆目标。他知道通过电台警告前方部队肯定是多余的,所以没有向预警机提及此事。
附近的印度士兵看到一架战斗机从后方减速,跟着卡车过来了。纷纷逃跑,他们知道这辆卡车一旦爆炸可能会摧毁整条街。萨米从这些人的表现上,更加确定那辆卡车不简单。
萨米扣动扳机,眼看着机炮在地面扬起的巨大尘埃,向目标延伸过去,几乎追上了卡车。但是火力突然停止了。他错愕地拉起飞机,武器控制面板上显示机炮故障。他可以用压缩空气完成抽弹动作,但是再转一圈显然来不及了。歼10A的这门23毫米炮固然很轻,不过故障确实高了一些,比不上那些使用外部动力驱动的转管炮来得可靠。
他估计,又是地勤的保养出了什么疏漏。巴基斯坦空军的人员短缺,不仅仅在于飞行员层面,而是全方位的。急速的扩张将有经验的维护人员分拆到了新组建的各个中队,这件事始作俑者,当然是他自己。他在短时间内,扩充了好几个多用途战机中队,恨不得将空军的每一个人都当做两个人来用。
10辆巴基斯坦坦克从南面的国家体育馆前公路插到最高法院后方,坦克后方是20辆老式美制步兵输送车和大量下车的步兵。步兵们的注意力全都在主要目标上,没人想到一辆毫无武装的卡车突然出现到面前。
有那么一点儿脑子的人,立即开始四处乱窜,寻找隐藏处,但是缺乏常识的新兵还是占大多数,他们开始向卡车开火,以为捡到了便宜。
巨大的爆炸,将敌人截为两段。一时间,无数的破片在狭小街道上横飞,冲击波所到之处,即使坦克都被掀翻,重心颇高的M113更是被抛到空中下,至于暴露其中的脆弱人体,则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萨米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样代价高昂的战斗还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爆炸导致的巨大破坏力,震塌了街道一侧千疮百孔的房屋,几辆坦克被覆盖住。
萨米拉起飞机,远离可怕的蘑菇状烟云。即使他看惯了残酷战斗,此不禁唏嘘战斗如此之残酷。
“黑蜘蛛队长,你必须立即返会昌迪加尔。”预警机里有人呼叫。
“有没有说明原因?”
“最高当局的命令,要求你参加会议。机场的卫星通讯已经准备完毕。”
“好,我会降落到昌迪加尔。”
徐景哲通过屏幕,可以看到林淮生也是视频会议的一员,但是碍于级别,他与徐景哲都没有在开场阶段说话的份。
这次通过卫星连线召开的紧急会议,参与的是两个国家的高层,以及军官和情报单位主官,双方人员整齐,唯一缺席的,只有代表巴方空军的将领。会议的议题是,是否接受敌人提出的最新停火协议。
显然会议的气氛不甚融洽,巴政府官员开宗明义:帕斯阿德早年在克什米尔,就以狡猾著和血腥著称,所以不能接受他的停战协议。一名巴陆军总指挥认为,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如果这个时候,给与敌人不缴械停战的待遇,可能会给印度好战分子,留下中巴后继乏力的印象,反而不利于结束战争。然后,又有高级官员气呼呼地补充道:如果我们优待敌人,恐怕会让对手以为中巴两国之间产生了矛盾,无法合力对付他们。
随后是巴陆军参谋长发言,他表示拿下新德里已经不成问题,他不希望战斗会虎头蛇尾结束,他进一步表示,如果卡汗自杀,逃避审判的消息属实,必然会让急于复仇的人民失望;加上之前丧命的国防部长辛格,意味着主要战犯都逃脱了正义,这种情况下,接受帕斯阿德的停战协议是荒谬的;这个人也许当初在开战问题上并不积极,但是考虑到他目前的地位,逮捕他具有很高的象征意义。他希望中国盟友考虑到这一点。
接着是三军情报局的主官发言,他表示印度情报头子查曼,目前躲在帕斯阿德的指挥部内,这个人是整个次大陆最阴险的毒蛇,无论如何,不应该让他逃脱。
轮到徐景哲发言,他提及了勇敢的吉亚姆中校。他进一步提醒巴方,让中校带着电台进入虎口,寻找与敌人指挥部沟通的想法,最早是巴三军情报局提出的;这项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生还,但是中校还是毅然前往。为什么巴方目前会推翻之前的设想,这将置他与何种下场?
徐的话,引发了一些议论,虽然不算直切要害,但牵涉到了军人对待同袍的态度去向。如果逼迫帕斯阿德继续抵抗,吉亚姆中校不可能活下来,这显然有悖军人武德。
然后是林淮生发言,他主要汇报了战役的进程,提及敌人作战的决心,超过以往任何一次,这种情况下,可以考虑接受一些有条件的停战,或者局部的停战协议。
林淮生只能用可能的伤亡数字来提醒巴军注意方法,当然他通过徐景哲的情报,很清楚巴军最近获得了一些新的外国援助,是他们决心变大的主要原因,他们认为凭借这些比中国提供的更先进的武器,可以完整收复失土,并且在喀什米尔以及旁遮普攫取一大块穆斯林占多数的领土;但是他不能提及这些问题。
会议随即陷入了僵局,巴方各部队首长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异常团结,包括已经没有任何港口和军舰的海军,新德里战役与他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还有一个重量级人物,没有出现,就是空军的代理参谋长。
会议中途插入信息,萨米中将将参与会议。很快萨米的视频出现,插入到之前的一小片空白中,借助机场附近一辆卫星通讯车,他仍然中途赶上了会议,以往他总是回避这些会议,宁可睡觉,但是今天他觉得有话要说。现在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胡子花白,一脸的疲惫的老家伙。
“中将,我想你已经知道这次紧急会议的议题,我们想知道你的意见。”巴基斯坦副总理问道。
“今天早上空军损失了5架战机。”萨米说道。
“什么?”副总理差异道,萨米似乎有些离题。
“五个小子,都没能跳伞。有的被击落,有的自己撞到了建筑物上,这就是空军的现状,”他停了一会儿,“我希望立即停止战争,给印度人一点儿通融未尝不可。我们必须给空军留一些种子。现在我只能提拔那些打过几仗的家伙做中队长,但是他们都死绝了,会怎么样?我站在空军的立场上,希望大家慎重考虑印度将领的停火建议。如果拒绝,意味战争还会拖延下去,不光在新德里,在包围圈内,还有整个我们无法控制的印度,那里还有大量的印度军队,我们这辈子也消灭不完。他们或许不想继续作战,但是如果我们拒绝了帕斯阿德的建议,会怎么样?他们无疑会绝望而投向孟买,然后美国人会迅速武装他们。这样战争就会变成新的无底洞。”
“将军阁下,你是不是胆怯了?我不敢相信,这是你这样的国家英雄说出来的话,”副总理不悦道,他在这样公开场合职责自己的将领,说明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是的,我真的有些胆怯了……空战的诀窍在与捕捉细微的优势,我一直活了下来,”老头耸了耸肩,“我们目前处于优势当中,但是很微弱,卡汗曾经也处于优势,比我们现在的优势大得多,但是他们没有适可而止,而是滥用优势,这正是他们失败的起点。开战前,我认识大部分中队的中队长,当然还有伊斯拉姆,当时他还是少将,但是这些人目前都已经不在了。我们打赢了印度,这足够我们荣耀几个世纪,但是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想在座的陆军,海军军官也应该知道,这代价有多大。”
萨米的话似乎触动了参与会议的所有军人,当然包括全军覆没的海军军官。
他很清楚自己的话犯下了政治大忌,在这样的场合公开与国家层面的意志对抗,绝对不会收获好果子,但是他觉得这些话又是必须说的。现在到了最后的决策关头,巴基斯坦是否继续孤注一掷地追求完整的胜利,而不顾及可能造成的巨大损失?
帕斯阿德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几个钟头过去了,没有人走进房间来报告什么,只意味着敌人完全不在意他放下人格和自尊而提出的请求。这让他有了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这随着时间的推移,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他脑子里不停闪过这样的念头:或许……抵抗到死是一个更好的结局?
元帅愤然站起身来,回到作战指挥室,瞄了一眼墙上的地图,几个钟头内,敌人进展仍然不大。他抖擞站到中央位置,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诸位,看来敌人傲慢地拒绝我们的建议了。”
“跟他们拼了。”一名军官喊了一嗓子。
“对,拼了。”马上有人表示同意。
“来人,把吉亚姆中校带到这里来。”元帅说着,抽出手枪,拍到桌子上。
“司令,要把敌人情报人员带进指挥部?”
“别担心,他活不到去报告那一天。”元帅说道。他就是要让这里大部分看到吉亚姆死,以断绝所有抵抗以外的念想。查曼想劝阻,但是被元帅异常冷酷而又决绝的眼神阻止住了,他知道事到如今,自己无力回天了。
“对,枪毙了他。”几名军官赞同到。
甘地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脸色如同死人一样煞白。
几分钟后,穿着拖鞋的吉亚姆中校被带到指挥室,他的脸色不好,大致猜到怎么回事了,不过他还是庆幸看到了墙上的作战地图,看到了整个作战室内形容枯槁,神色绝望的印度军官们,显然他们行将灭亡了。
“中校,你的上级把你派到这里,但是他们却拒绝了我的停战协议。是他们不想让你活,而不是我。”元帅开门见山道。
“我也许有少许遗憾,没有看到战争以较小的代价结束,但是我很高兴,看到我国的军队最终获胜。”
“嗯,我理解。”帕斯阿德点头,“来人,把他带到地面上枪毙。给他几分钟祈祷。”
2名卫兵压着吉亚姆出了指挥室。
“我命令,全军停止从新德里内城撤退,第2军主力,进入德里老城,作为全军反击预备队,第16师加强南方防御……”
他迅速做出了一系列的部署,准备与城市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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