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陈迦南歪头看他。 “就是你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迦南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呢,反正不会一直在帮会当打手。” 他确实没想过太多关于未来的事,因为一想免不了要做做发达的梦,但他这样的人要发达,除了如今这条路走到底,别无他法。而他又不想真的去做帮会大佬,所以干脆不去想。 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当下和小乔一起快快活活就足够了。 乔文不过是随口一问,也知道对方不会有什么惊人之语。他笑着摇摇头,左右看了看,发觉周围还蛮多夜游的人,大都是年轻情侣,你侬我侬很是开放。 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应该是很美好的吧?只是对他来说,已经遥远得是上辈子的事了,为情萌动的感觉早已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陈迦南也发觉这地方都是情侣,就在两人不远处,便有一对男女说说笑笑着便如胶似漆吻在一块。 陈迦南闭眼有些嫌恶道:“怎么都是些拍拖的,咱们回去吧。” 乔文点头舒了口气:“也行,太晚回去阿婆会担心。” 两人并肩往摩托车停放的花坛边走去,不料走到车旁,还未坐上去,忽然听到旁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两个人不约而同往花丛黑暗中一看。 乔文尚且淡定,陈迦南却是大惊失色。原来是两个鬼佬在花坛里抱在一起,脸贴着脸疯狂打啵,交缠在一起的下身,更是隐约在黑暗中耸动。 他第一反应是马上伸手将乔文的眼睛捂住,然后将人直接抱上摩托车后座,自己长腿一跨,飞快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乔文:“……”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继而身体一晃,若不是反应还算迅速,一把将前面的人抱住,只怕已经从飞窜的车上摔下去。 及至开出几百米,陈迦南才回过神似的,赶紧将车速减缓。然后怒不可遏道:“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竟然干这种事,这些鬼佬太过分,真是污染我们港城空气。” 乔文被他的义愤填膺逗乐,笑道:“南哥,你反应也太大了,你不是给人卖过乱七八糟的杂志么?没见过这个?” 陈迦南道:“我那都是男女的,哪有两个男的干这事的!” 乔文失笑:“这有何奇怪?你在东区混,还不知道这些?” 陈迦南道:“知是知道,但光天化日之下这样,那不是变态么?” 乔文笑:“嗯,光天化日是有点变态。” 陈迦南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满心都是对那两个不知廉耻鬼佬的愤怒。他自己撞见也就罢了,竟然让小乔看到,简直是污染小乔的纯洁。 他并不是不懂这种事,在东区这些事从来不稀奇,更何况还有秦云飞那个公然玩男人的变态。但不知为何,今晚不慎撞见,忽然就出离愤怒。 一直到城寨出现在前方的视野,他胸口那火烧火燎的怒气,才慢慢随着夜风消散。 此时已近十点,陈迦南上楼洗漱之后,便从窗户溜进了乔家,又一骨碌爬上乔文的小床。 乔文最近工作忙,睡得也早,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朦胧间觉察陈迦南上床,本能地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地方。 陈迦南借着外头一点朦胧月色,看向他阖着眼睛的面孔,忍不住心痒难耐地抬手掐他一把。 乔文歪了歪头,含含糊糊嗔道:“南哥,你别闹!” 陈迦南嘿嘿一笑,脑子忽然冒出今晚花坛两个鬼佬的画面,顿时一个激灵,摇摇头赶紧将这可怕的画面挥开,然后靠在乔文身旁躺下。 这一晚,无风无雨,天下太平,与两个少年同往常床共枕的任何一个夜晚,似乎并不同。 只是陈迦南在这个晚上,做了一个漫长而旖旎的梦。梦里有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吻。 持续了许久许久…… 然而就在分开时,他却发觉那两张脸赫然是自己和乔文。 呼! 陈迦南猛得惊醒,他茫然地看了眼窗外,原来已经蒙蒙亮,又转头去看面前的人。 自己正将乔文抱在怀中,是跟梦中那两个男人一样的亲密姿势。 乔文大约是被他硌得不舒服,推推他闭着眼睛呢喃道:“南哥,你快去放水。” 陈迦南稍稍退开,看了眼自己身下,登时如梦初醒,简直像是受惊的猫一样,一蹦三尺高地跳下地。 因为动静太大,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乔文,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道:“南哥,你干吗呢?” 陈迦南捂着下半身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睡,我去楼下上厕所。” 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狠狠朝自己扇了个耳光,在心中咬牙切齿道:“我他妈的怎么跟秦云飞一样变态了!” ……第45章 陈迦南一大早出门撒尿撒得一去不复返,乔文还以为他回了楼上,也没太在意。等阿婆做好早餐出门,他端了粥坐到沙发正要吃,某人又探头探脑从虚掩的门钻进来。 乔文抬头一看,见他脸颊通红,额头冒汗,几缕头发因为汗湿而贴在额角,随口问道:“南哥,你去打拳了?怎么没叫上我?” 陈迦南迎上他的目光,顿时像做了坏事一样,两只眼睛心虚地左躲右闪,讷讷道:“我见你还没睡醒,就自己去了。” 乔文一时没察觉他的异样,点头道:“这短时间确实挺困,锅里有粥,你自己盛。” 陈迦南嗯了一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乔文抬头奇怪看过来,他才以一个十分扭捏的姿势摇头摆尾一般,挪到阳台去盛粥。 回到屋内,原本他是下意识要像从前一样,和沙发上的乔文并排挨着坐在一起,只是刚走到沙发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抱着碗,飞快绕到茶几外,随手拉个小马扎,与沙发上的人隔着几对坐。 乔文奇怪地瞧他一眼,本没太在意,只是无意间瞥到他泛红的脸颊,右边尤其红,还带着一点微肿,显然不是单纯因为运动。 “南哥,你脸怎么回事?又被你老爸抽了?不对啊,陈伯不是没在家么,那是谁打的你?”他微微一眯眼,下意识伸手越过茶几,捏住对方的侧脸问道。 如今还有人敢抽靓仔南? 说是捏,实在只是轻轻碰到,但陈迦南却像是触电似的,嘶了一声,退开半尺远:“没……没有,刚刚练拳不小心给弄的。” 乔文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笑着收回手道:“练拳还能打自己脸?” “就……不小心。”陈迦南撩起眼皮子偷偷看他,待他朝自己看过来,又马上欲盖弥彰地垂下眸子,是个十分鬼鬼祟祟的模样。 虽然乔文做梦都猜不到他的反常,实则是因为做了一夜和自己这样那样的春梦,又跑上天台,望着轰隆隆而过的飞机,想着昨晚那旖旎的梦,正儿八经地打了一场飞机。 但到了此时,再如何后知后觉,也觉察出这家伙的不对劲。 乔文蹙起眉头,好整以暇看向他道:“南哥,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迦南登时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怪怪的?” 陈迦南咯噔一下,心道这么明显?又想到乔文原本就对他再了解不过,如今比从前更是胜一筹,思及此,他赶紧挺直身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爽朗笑容,故作轻松道:“我有什么事能瞒你?你别胡思乱想。” 乔文没胡思乱想,只是狐疑地看了看他,见他埋头呼哧大口喝粥,胃口很是不错的样子,想来就算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孩子大了,多少会有点不欲告人的心事,于是他没再多问。 吃过饭,乔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到出发去工厂的时间。他换上衣服,拿了公文包,见握着摩托车钥匙要送他,赶紧道:“南哥,坐电车很方便的,不用送我。” 自从越南回来后,他就坚决不让林子晖接送,一来他是秘书对方是老板,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二来是如今这时代有没有行动电话,实在是不大方便。 陈迦南举起车钥匙,道:“我现在有摩托车,不比坐电更快?没事的,以后只要没有急事,我都接送你上下班。” “我多谢你啊南哥!”乔文被他这份热心弄得既感动又哭笑不得,“我这翻过年就该十九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让你天天接送的道理。虽说去工厂不远,但来回也得一个多钟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不用。” 少年人最觉时光长,陈迦南自是不认为一个多钟头是多大不了的事,拧起眉头还要坚持,被乔文双手推住胸膛制止:“行了,我的南哥,求求你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见对方态度坚决,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但还是将人送到唐楼下,目送着单薄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窄巷的拐弯处,才依依不舍又颇为忧伤地慢悠悠上楼。 依依不舍自是不消说,忧伤则是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跟秦云飞一样的变态,而且变态的对象还是乔文。 若是其他人对乔文有如此肮脏的想法,他能毫不犹豫将人一拳打到归西。然而换成自己,他既不能真的去欺负乔文,也不能将自己打归西,只能默默扇自己两耳光,骂一声畜生,然后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忧伤。 乔文并不知道十九岁的陈迦南因为情窦初开开错了地方,已经将自己归为秦云飞之列的变态。但在他快走出城寨时,却遇到了已经快三个月未见的秦变态。 说是遇到也不算准确,他原本心无旁骛地走在出城寨的主道,忽然听到旁边有小孩哭喊的声音传来,于是下意识停下脚步,循声朝旁边的窄巷看去。 原来是几个孩子在打架。 贫民窟的孩子很少有能受到正常管教的,大都是野性子,原身小乔这样的孩子,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因而小孩子打架斗殴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弱肉强食要从娃娃抓起。 此刻脏兮兮的巷子里,总共五六个孩子,说是斗殴,不如说是五个孩子在霸凌一个。那个被打得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瘦瘦小小一只,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浑身都是脏得堪比流浪儿。但远远看去,还是能看出这是个很漂亮的孩子,若不是男孩欺负女孩的方式很少会这样几个人一起群殴,乔文都不能确定那被打的是个小男孩。 他皱了皱眉,想着还是上前去制止一下。 虽然他是个风吹就倒的身子骨,但几个小孩子不足以为惧,何况他现在沾了靓仔南的光,走在城寨里,也是无人不知,再没有人狗胆包天对他不怀好意。 然而就在他正要走进去时,却忽然发觉,墙角处还靠着个男人。因为这人穿着一身灰,像变色龙一样,同旁边的墙几近融为一体,加之背对着外面,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男人半长不长头发束在脑后,身形清瘦,左手边拄着一根手杖。 他对秦云飞并不熟悉,但还是凭借这背影认出了人。虽然这人仿佛天生带着点邪门,但乔文也不认为他会干出欺凌小孩子的事,想来也只是看热闹。 既然这邪门玩意儿在这里,自己就不好上前多管闲事。 他正要离开,秦云飞忽然发话:“住手!” 几个小孩子立马停下,仿佛这才觉察身后有人,回头看到是秦云飞,登时吓得战战兢兢:“飞……飞哥!” 秦云飞摆摆手,冷声道:“都给我滚蛋!” 几个野孩子听话地从巷子里滚了蛋,只有那被欺凌的小孩依旧坐在墙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十分可怜。 秦云飞拄着拐杖走上前,毫无感情地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男孩抬头,稍稍制住嚎啕的哭声,一抽一抽地回道:“他们说我像女孩子。” 秦云飞哂笑:“我看他们说得没错,女孩子才喜欢哭。” 男孩的哭泣果然有制住了几分。 秦云飞:“被人欺负哭有用吗?” 男孩子抽噎着摇头,小声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秦云飞:“那是因为你没用,只要努力变强,总有一天你会打得过他们。” “是吗?”男孩昂着头,红着眼睛迷惘地望着他。 秦云飞没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手帕,丢给小孩子,然后冷漠地转身,朝外面走出来。 乔文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干脆坦坦然然地主动打招呼:“飞哥”